却也得拿出储君的文雅大度来,并不会出声驱赶这些贵妇小姐,也不会冷着脸不答话。
因他被迫要去面对这些世家大族里的人际往来,便没有瞧见今日生辰的主人公婉竹有多意兴阑珊。
前厅内的气愤热闹到了顶点的时候,婉竹终于受不住这等吵嚷的声响,寻了去净室小解的由头离开了前厅。
邓姑姑紧紧跟在她身后,因是不知晓她为何突然离开前厅,便劝道:“公主这是要去哪里?”
婉竹也不知道该如何答话,便只沉下了脚步往前头的廊道上走去,绕过了亢长的影壁,去了一个偏僻的院落内。
邓姑姑这下终于瞧出了婉竹的异样来,她自小便伺候着婉竹,对她的性子十分了解。只是今夜却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她为何不高兴。
莫非是因为太子的突然造访?应是不会,即便公主与太子之间生了嫌隙,可为了维护皇家尊严,大面上总不能闹出什么争端来。
那是为何?
非但是邓姑姑不明白婉竹为何不高兴,连婉竹自己也不明白。这一刻,她只是迫不及待地要逃离那个吵闹喧嚣的前厅,走到偏僻的屋舍为自己的十八岁生辰由衷地庆贺一番。
邓姑姑向来万事以她为先,见婉竹低垂着明眸,倚靠在廊
庑下的栏杆旁眺望着西侧的连绵星辰后,
心肠蓦地一软。
她想,
今日是公主的生辰,
不论她爱做些什么,
便都随她去吧。
公主立在九天宫阙之上,锦衣玉食的好处是享受到了,可也体悟到了何为高处不胜寒。太子……太子的性子如此偏执,若是还不肯迷途知返,将来与公主只怕连最后的一点姐弟情分也保不住了。
邓姑姑说到底也只是个奴仆,不敢对主子之间的事商论些什么,她能做的就是保护好公主,陪着她共度风雨。
这院落外头立着一群贴身保护公主的暗卫,除此以外,邓姑姑还派人去耳房内烧水,又让腿脚快些的婆子去公主屋子里拿了墨狐皮大氅来。
她自个儿则要去这院落的厢房里寻两盏六角宫灯来,才推开屋门,便见厢房里侧点着一盏烛火。
邓姑姑一惊,往里头一瞧,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厢房里忙碌着。
她定睛一瞧,便讶异出声道:“你是公主救下的那个男奴?”
齐衡玉听得邓姑姑的说话声后,险些被唬了一大跳,厢房内只点了一盏微弱的烛火,昏昏暗暗的让人瞧不清来人的面容。
可他还是下意识地跪在了地上,朝邓姑姑行了个礼。
邓姑姑愣了一会儿,旋即便吩咐齐衡玉将角落里的那两盏六角宫灯拿了出来,而后才问:“今日公主放了外院的小厮一日休息,你怎么还在做洒扫的活计?”
齐衡玉讷讷答道:“回姑姑的话,是奴才做错了事。”
邓姑姑沉吟了半晌,而后便道:“随我出去吧。”
齐衡玉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垂着头跟在邓姑姑身后往厢房外头走去,方才走到廊道上,便瞧见了身前锦衣华服,美的恍若天仙的婉竹。
“奴才见过公主。”他慌忙下拜行礼,并不敢用目光去叨扰了这般神妃仙子的人物。
婉竹也缓缓地回过了身,借着清辉般的月色打量了跪在地上的齐衡玉,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这个男奴,脑海里不由地忆起了那些旖旎缠绵的梦。
“起来吧。”婉竹红着脸挪开了目光,也不知为何胸口会这般恼热,素白的脸蛋处如腾云偎霞般嫣红了起来。
齐衡玉起了身,来回张望了一番,发现邓姑姑不知何时已从廊道退到了庭院中央,而这一处不算宽阔的廊道上便只剩下了婉竹与他两个人。
如此近的距离,齐衡玉只觉得自己局促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去放,他既不敢用目光玷污了婉竹,更不敢以如此近的距离污了眼前的公主。
他这样的人,是泥泞满身的卑贱之人,而公主却是天上繁星白辰里最耀眼的这一颗,他不敢奢求。
所以齐衡玉当即便要往庭院中央走去,再不济也要退到廊道最偏僻的地方才是。
可他方才动了一步,婉竹却唤住了他,只道:“你叫齐衡玉,对不对?”
齐衡玉提脚离去的动作一顿,他已有许多年不曾听过齐衡玉这个名字了,自从祖父被安上了谋反的名声之后,他便从天之骄子变成了人人可欺的贱奴。
吃不饱穿不暖一事乃是家常便饭,在掖庭做罪奴的那些时日里,他一夜里只能睡上一个时辰,吃一碗稀到只剩水的米粥。
“阿奴”、“贱奴”这样的名字不绝于耳,那些管事与主子们懒怠给他这样低贱的人取名字,便只用这等贱命来称呼他。
所以齐衡玉也渐渐地开始遗忘自己的名字,“齐衡玉”三个字如熠熠生辉的星辰,是不属于阿奴的荣耀。
祖父在天之灵应当也不愿瞧见他这副落魄且忍辱偷生的模样吧,可人既然活在了这世上,他实在不愿意为了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