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沈月溪是被热醒的。
昨夜里她喝了小酒,胡思乱想之间便迷迷糊糊睡着了,却是越睡越热, 她梦到自己被炎炎夏日照着, 屋里却燃着火炉,热得满身大汗。她想要将那火炉推开, 那火炉还牢牢贴了上来,饶是她如何挣扎都难以挣脱。
沈月溪急得双手去抵,手心底下犹是一片炙热, 烫得她氤氲着眼眸便睁开了,正对上裴衍洲那双如狼如鹰的眼睛。
初初睡醒的男子眉眼张扬,眸光锐利到凶狠,较之他平日里的淡漠更骇人, 然而当他对上沈月溪时, 眼中的凶狠顷刻散退,有力的臂膀将她拉得离自己更近了一些。
他微微低头, 便在她的额前落下一吻。
沈月溪当下只觉得更热了,男子的身子堪比梦中的火炉, 她只得用手抵在二人之间, 然而她稍许一动便整个人僵在了原处, 那更甚的灼热抵在她的大腿之上,让她整个人像九月红透的柿子。
“你……”沈月溪糯糯地吐出了一个字。
她的气息并不热,可轻轻吹在裴衍洲的面上, 他便觉得满身着了火,他万分不舍地狠狠抱住她, 似要将她揉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大手磨过她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
就在沈月溪以为他有所行动之时, 裴衍洲猛地起了身,匆匆朝外走去,再回来时,他手中端着盛着冰凉井水的面盆,而他身上还有冷水未干的痕迹,打湿的黑发贴着他冷色的肌肤,倒似传说中如魅冷森的鲛人。
沈月溪自床上起来,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却见裴衍洲面无表情地将盆中巾帕拧干,递到她的面前。
沈月溪一边洁面,一边瞧着眼前的男子,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裴衍洲已褪去了少年之姿,本就深刻的五官更显锋利,与十年后的他未有什么区别,咄咄逼人之势叫人不敢细看。
可也不知是不是以义兄义妹相称过,她再看向他时少了些前世的惧意。
裴衍洲并不避讳地当着她的面换了一身衣服,沈月溪半遮半掩地抬眸瞧向他,看着清瘦的男子衣料之下却是一副健硕的身子,分明的肌肉与他的冷白肤色相得益彰,宛若上等的羊脂玉精雕细琢而成,叫人忍不住想要摸上一摸――
沈月溪脸颊发热,将手中巾帕往上挪了一下,遮住自己的眼眸,原道是女色误事,却不想这男色也是惑人,她瞧着裴衍洲的身子竟然有几分心动,只是想到裴衍洲稀奇古怪的行径又颦起了眉。
待到她放下巾帕时,裴衍洲已经换上一身绛色的长袍,腰间束了镶白玉的蹀躞带,一长一短的两柄刀挂在蹀躞之上,衬得他挺背窄腰,劲骨萧飒,岩岩若孤松之独立。
他看向自己颦眉若思的娇妻,肃着一张脸为她挑了一件与自己同色的襦裙,递上前去。当沈月溪接下衣物,他倒是自觉去了外间,等她换好了方又进来,他听到沈月溪娇娇地说道:“烦请郎君待妾梳妆,妾有几句话要同郎君说。”
裴衍洲却没有再去外间,他上前拿起梳妆台上的石黛,一副要给她画眉的模样。
沈月溪惊住,她凝目看向那冷情的郎君,只见他当真俯下身来,认认真真地要给她画眉――
然而长刀在手不带一丝颤抖的裴衍洲画起眉来却是手抖得不行,只一会儿便两道弯弯曲曲犹如毛毛虫般粗的眉毛,爬到沈月溪小巧的脸上,若不是裴衍洲的眉锁得比她更紧,她都要以为他是故意的。
沈月溪便是有再多的惧意,亦被这两道虫子般的曲眉给气掉了,她惯是个爱美的,最是容不得他人糟蹋自己的脸庞,她难得硬气地夺回裴衍洲手中的石黛,指着外间道:“你去外面坐着,别给我添乱!”
裴衍洲默了一瞬,搬了张绣墩便正襟危坐于她的身边,仔细观摩着沈月溪为自己画眉点绛唇,又在眉间粘上花钿。
“喜枝,来为我挽发。”沈月溪叫道。
喜枝早已候在门外,只裴衍洲在,她不敢轻易进房,听见沈月溪唤她,她连忙走进去,看到裴衍洲就坐在沈月溪边上,她战战兢兢地行了一礼。
裴衍洲不在意地挥挥手,示意她赶紧给沈月溪挽发。
他看着喜枝为沈月溪梳了妇人的发髻,指腹在刀柄上摩挲了几下,又站起身,挑了一支光珠步摇插在她的发髻间。
铜镜上映着一双人。
沈月溪微微一愣,才发现两人今日穿了同色服饰,从外表上看,倒是一双登对的璧人。她用余光看向裴衍洲那张严肃的脸,手指捏了捏衣裙,在心底思量了好一会儿,最终打发了喜枝。
她亦站起身,对着裴衍洲十分规矩地行了一礼,道:“妾感谢郎君为妾留下清白之身,亦感谢……”
裴衍洲却是上前将她扶起,不容她将余下的话说出口――
沈月溪从来不知道,他只看着她的脸便知道她的心思,他甚至知道她不喜自己,她以为他不碰她是自己不喜她,却不知道他是念着她年纪尚小,太早行房于身子不宜。
然而这些心事,裴衍洲是不会说出口的。
他开口道:“不要再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