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亲自去。”
“不, 你留在王府。从今日起至本王回京之前,你,就是离王。“
“叶梁, 通知各处人马火速在京城集合。这段时日,府里, 锦元,还有……宫里, 就拜托你了。”
裴泽临行前的话犹言在耳, 一字一句刻在叶梁的脑海里。画面一点点开始清晰明了起来,叶梁回过神来,天黑得死死的,夜凉得透透的,而这江边的夜,又黑又凉。
身下是不属于他的轮椅, 叶梁坐在马车内,掀开窗帘往外探去。码头的灯光很浅, 只能依稀看到停靠的船只轮廓,还是隔着数十米的距离。裴泽是搭上之前的那一船走的,叶梁早该在两个时辰前离开。他确实是离开了,可码头出了状况, 新停的这艘船上载了好些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船。
正经船哪会三更半夜起航。
叶梁本不是要管这事, 只是他离开时无意间扫了一眼, 发现其中一位他看着眼熟。叶梁的记性很好,很快就想起来睿王大婚那日,一直陪在花轿身边的姑娘,可不就是刚刚过去的人么!
太子妃的陪嫁丫鬟竟然三更半夜上了贼船, 叶梁一下子就警惕起来。这种生意都是有门路的,叶梁不敢打草惊蛇,就隐在一边等候时机。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过去。船开了,叶梁立刻吩咐人暗中跟上。黑夜里,小小的船只慢慢前进,不敢发出一点水声。
叶梁一直在岸边等着,不知道江中是什么情况。远远地听见两声“扑通”的声音,微弱的求救声几乎听不见。过了许久,暗卫们才手划着船回来。
为首的两个一只拎着一个姑娘,身上都湿透了。
“主子,另一个已经没救了。”
其中一个放下手里湿漉漉的人,那人没有一丝反应地瘫在地上。大抵是看了不忍,那暗卫还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姑娘的身上,连同她的头一起隐入在衣袍之下。
这厢另一个姑娘悠悠转醒,她全身都是水,醒来后也来不及弄清周围的状况,睁着迷离的眼睛似乎是在找什么人,当她的眼睛落在身侧在黑色衣服下的人时,脸色煞白。
姑娘的心思细腻些,她很快就从死人的发饰上认出了是谁,顿时就扑了过去,嚎啕大哭。
“知夏,知夏你醒醒,知夏……”芝兰趴在渐凉的躯体上大声痛哭,“知夏你醒醒,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这哭声撕心裂肺,在场的都是大老爷们,很少听到这些。虽然久经历练,但一听到了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叶梁很快就叫人将二人带回了离王府。
回府后,那名叫知夏的丫鬟找人已经好生安葬。之前的几天,唤作芝兰的丫鬟就守在知夏的身边,不吃不喝,不离不弃。直到眼睁睁地看着毫无生息的少女被人抬走,芝兰痛不欲生,哭得令人心碎。
离王府从没有过适龄的姑娘,这还是叶梁自作主张带回来的,他心里想裴泽应是不会责怪他,但一看到郁郁寡欢的芝兰就觉得心里发堵。
芝兰挺安静的,人也勤快,就住在下人住的耳房里,将王府的杂事弄得井井有条。乍一看之下一切相安无事,可叶梁的心里总是无端地慌乱。芝兰和知夏都是太子妃的贴身丫鬟,叶梁很难不去想太子妃到底发生了什么。无奈宫里戒备森严,没了太后,叶梁能打探的消息少得可怜,芝兰因为故人的缘故失魂落魄了好几天,叶梁一时也不忍去追问她宫里的情况。
裴泽临行前的嘱托,叶梁莫不敢忘,几天后,叶梁写信告诉了裴泽这件事。
当信鸽还在去扬州的途中时,朝中皇上和太子之争愈演愈烈。而让人出乎意料又惊恐万状的,便是定国公府谋逆获罪一案。
天子钦定,顾易被革去公爵之位,公府悉数入狱。这一道圣旨犹如晴天霹雳,打在京城的每一个人头上,甭管有多少人说不可能,但证据确凿,让人辩无可辩。
叶梁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消化,一直安分守己的芝兰突然来找他了。
“王爷,你救救我家姑娘吧。”芝兰一上来就是跪在地上,清秀的脸庞泪如雨下。
叶梁努力忽视芝兰哭泣的神情。他当“离王”这些日子,芝兰安守本分,从不逾矩。今日她过来求他,显然,是因为定国公府入狱一事。
皇上定了定国公的罪,却并未迁罪至太子妃身上。芝兰的反常也让叶梁在意,她之前闭口不说太子妃的任何事,如今却过来求他。叶梁思忖少许,佯装不解的样子,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堂堂太子妃,还需要人来救?”
“王爷,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芝兰哽咽道,“我家姑娘她,命苦啊。”
芝兰一边哭一边说了好些事:太子宠妾灭妻并非谣言;曾经的侧妃,如今的良娣暗地里不知给顾锦瑟使了多少个绊子;成了太子妃后,顾锦瑟一度想要和离,但被裴铭威逼利诱堵了回去;顾锦元来东宫探望顾锦瑟,却被裴铭以大不敬为由抓了起来,顾锦瑟据理力争,竟被告知定国公府串敌谋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