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橙虽然说了那样的话, 但直到坐上飞机,一想起那个吻,人还在发懵。
旁边的被母亲抱着的小朋友勾着头看她, 带着口水的小胖手指着她, 奶声奶气道:“姐姐嘴嘴红!”
机舱安静, 小家伙这一声显得颇大,周围人闻声往向橙处看。
小朋友以为自己善于观察得到了夸奖,指着向橙:“姐姐耳朵也红!”
一阵轻笑。
向橙拿着飞机上送的杂志, 羞地恨不得把头埋纸业里。
飞机落地, 向橙见到了姚惠,才缓过劲儿来。
“妈妈,您怎么能骗我呢?”向橙看着在家好好的姚惠,根本没有生病,先是放下一颗心,继而又是无奈。
“我不说生病, 你肯定不回来。”姚惠把苹果塞她手里,“囫囵吃吧,切块麻烦。”
作为职业女性, 姚惠习惯了把时间用来工作, 而不是家务。为此她没少遭现在这位婆婆白眼,说她不贤惠,不能持家, 还有个拖油瓶闺女。后来丈夫不能生育,婆婆态度才变了。
他们想让向橙给钱绍当女儿, 养老送终。
姚惠想维持住第二段婚姻面上的平静,只能把向橙骗回来。
向橙把苹果放回了果盘里:“妈妈,您有什么就说吧。”
姚惠抿抿唇:“明天你钱叔叔请客, 咱们和他家里人一起吃顿饭。”
向橙直接拒绝:“我不去。”
姚惠柔声:“妈妈也是没法子了,你就去喊他声爸爸,也少不了一点肉,再说了,他跟我生活这么多年,也算是你半个父亲了啊!”
向橙反问:“没生过我,也没养过我,算哪门子半个父亲?”
“你高三转回来住,钱叔叔也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的。”姚惠已经板起了脸。
“哦。”向橙语气平静,“那我谢谢他看了我一年大腿。”
“向橙!”姚惠把果盘用力挥到了地上,苹果跌落,不用切,碎裂成块,她厉声,“你胡说什么!”
向橙没再辩解,她把带来的礼物搁好,拿起包,往外走,还是那样的平静,站在门口回头,说:“妈妈,你其实知道我没有胡说的。”
向橙下了楼,站在那,一时不知道该去哪。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城市,但没有个地方是她的家。
向橙下了飞机,马不停蹄地赶到这,到此时,夜色已经浓了。她坐在凉亭里,查着回旅店那边的车票。
这时姚惠打来了电话,气还没消,说道:“你跑哪了?刚回来就走吗?!”
“妈,我累了,先找个酒店休息。”晚上没有合适的票,而且向橙是真的又累又困。
“都到家了你还住什么酒店,你这孩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就是上了几年大学,上野了!”姚惠没好气,“快点回来!”
“妈,我先不走,有什么明天再说吧。”向橙不想跟母亲争执,挂断了电话。
天有点闷,夜风湿黏。刚刚安静的手机,又马上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向橙看都没看接通,掩饰不住地烦躁和委屈:“妈妈,我以前小没办法,现在能选了,我真得不想跟叔叔住一起!”
电话那边没有传来预料的斥责声,静了几秒。
“怎么了?”男人低磁的声音,夹杂着电流,好听又不那么真实地刺激着耳膜。
向橙把手机移到脸前,心漏了一拍。
虽然她没有备注,也是拼命想忘记,但商绥的手机号从十八岁那年就刻在了她脑子里。
“说话。”那头的男人出声。
向橙咬着拇指尖:“……商先生?”
商绥“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沉默最为折磨人,好像就是为了给她空隙想起这人压过来亲她的情景。
向橙脸皮薄,脸又开始发烧,幸好是离得远,商绥看不到她羞赧咬着手指尖的样子。
向橙稳了稳神,好不容易才开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商绥回答得干脆:“没有。”
向橙:“……”
这回答太耐人寻味了。
向橙举足无措半天,那边传来了一声轻笑:“到家了吗?”
向橙正欲开口,姚惠找了过来。
“小橙――”
向橙回头,对着电话快速说:“到了,我妈妈喊我,先挂了。”
也不知道心虚什么,向橙怕姚惠听到,快速挂断了电话。
姚惠走过来,狐疑地看着她:“你刚跟谁打电话?”
“……朋友。”向橙转移话题,“妈,你怎么下来了?”
“找你啊,你这孩子小时候可乖了,现在说两句就跑。”姚惠叹口气,拉住她往回走,“回家住,你钱叔叔今晚加班不回来。”
路灯下,向橙看到了姚惠头上冒出的一根白发,末了跟着她走,没有反抗。
-
桦市的夜亦如墨,只是风没有那么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