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手撩开车帘,想看看是谁如此大胆敢在她眼前放肆,却见一人高居马上,宝蓝纱袍,锦带束发,眼角眉梢笑意明显,那人朝她拱拱手,还抬了抬下巴“容王殿下别来无恙?”
敢如此放肆的人,自是他卫逍卫遥之了。
谢春秋不由得笑了“遥之什么时候回来的?”
卫逍道:“昨儿个刚回来,这不便来找你了?”
谢春秋点头“巧了,本王也是近日回的京城。”
卫逍笑道:“早听说王爷的英姿伟绩,还没来得及道喜。”他拿眼神示意自己身侧由小厮牵着的那匹马“在下很是想念随云楼的女儿红,王爷可赏脸与在下同去?”
谢春秋道:“自然。”
谢春秋坐在桌子对面端详着眼前人,卫小公子瘦了许多,原本地地道道一个纨绔子弟,现在变成了大抵数日没好吃饭的纨绔子弟,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谢春秋也便陪着他喝,卫逍抬起头来看她一眼“你这酒不戒了?”
谢春秋一愣,旋即笑了“早便破了戒,再者说,你借酒消愁已然很惨,没个人陪着岂不是更惨?”
卫逍斜斜看她一眼“怎么这么快就情海无涯,回头是岸了?”
谢春秋为自己添满了酒,应了一句“回头是岸。遥之既然明白这个道理,何不放过自己。”
看卫逍这幅样子,谢春秋便知道他此行必然又是无功而返,其实她托他舅舅派人寻找打听过,数年前的那次风暴,周边百姓都心有余悸,听说那次西行的商队,无一人有生还迹象,尸身也遍寻不着,红颜大抵早变作了大漠中的一把枯骨。
卫逍大抵是真的醉了,他把手一挥“我不回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没找到人也没找到尸,我回的什么头?”
谢春秋默然半晌,和他碰了一杯“我不如你。”随即一饮而尽。
她将卫逍送回府后再回家,天色已经晚了。
王府门前的灯笼已经点着,照见府门前停着一因为那日表哥在朝堂上赞同皇上南巡一事被兰侯爷责骂,我见他这几日似乎一直颇为郁郁,不知是不是因为此事,这不想着去开导开导。”
谢春秋不禁为了兰 感到一丝同情,自己如何被父亲骂的事就这样被秦渭然拿出去逢人便说,若真传了出去,兰太傅那光风霁月的形象,怕是要被打个折扣。
但其实兰侯爷也不是没有道理,有自己这个奸王在,他实在不必搀和这事,朝臣们不说,心中对他也必然有些微词,因为那日在容王府两人算是不欢而散,启程以来,谢春秋一直对他能避则避,不想多生事端,偶尔相见只在皇上面前,倒是未曾留意他是否不高兴。
她向秦渭然道:“本王以为兰太傅不是那等因为被父亲几句责骂就能多日郁郁的人,真是如此想必另有缘由,小秦御史大可去开导于他,本王先回去了。”
熟料刚进了舱内就被皇上身边的赵公公拦住“殿下,皇上召您过去。”
谢春秋便随他到了皇上的房间,赵公公从外面关上了门。
小皇帝难得穿了一身常服,负手而立,见她来了开口便问“你把兰太傅怎么了?”
谢春秋有些摸不着头脑“臣能把太傅怎么?”
皇上未免也太看得起她,她要是有这个本事,何必自苦了这么多年。
小皇帝显然不信“朕瞧他看你的样子,似乎马上就要疯了。”
离宫的这段日子,每次兰 与谢春秋一同到他驾前,偶尔看向谢春秋的那种眼神,似乎是极力的压抑隐忍,然而又临近爆发的边缘,在他看来,便好似拉到尽头的一根弦,若有人再不知好歹的扯上一把,就要断了。
谢春秋觉得皇上是在说梦话,她道:“皇上说的真是兰太傅?那皇上大可不必担心,就算普天下的人都得了失心疯,兰 他也会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那一个。”想想又补了一句“臣最近未曾开罪太傅,”想想又补了一句“就算开罪了也没有开罪的那样狠,想必就算疯也不会是冲着臣来的。”
皇上看她一眼,眼神像是庙里的住持一般参透世事“朕真是搞不懂你们,罢了罢了,朕懒得管了。”
谢春秋一见他拿这老成的样子便想笑,然而又不能笑,只得憋到回自己房间内方才笑了出声。
晚上船泊在码头上,靠近一小镇,谢春秋坐了一天的船,正是头昏脑涨,便趁机出去透气,孤身一人踱到城镇之中来,这里许是因为临近码头,人流往来密集,所以还颇为繁华,她走在街上,听小贩沿街叫卖,有微风徐徐而来,吹的人心头舒爽。
她在小贩处买了一包桂花糕,边走边吃边进了一处酒楼,近水的城镇的酒楼,拿手好菜里必然有一道鱼,谢春秋吃饱喝足,从酒楼出来,见不远处,兰 一身白衣,立在那里。
谢春秋顿了顿,觉得他未必看到了自己,于是决定扭头就走。
兰 与平日里全然不同的嗓音带着一丝隐忍的怒意“你给我站住。”
谢春秋讶然回头“你,你是叫我么?”
兰 走过来,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