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的废弃烂尾楼路边, 年迈的老人大声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用力推着铁皮小吃车,朝家的方向赶。
今晚的生意不好, 为了把做的吃食卖完, 他多走了两条街, 比平常晚了三个小时收摊。
前面路口的灯坏了, 灯光忽明忽暗, 隔着老远都能听到电压不稳的兹兹电流声。
这个街区住的人本就不多,一条路望到尽头, 不见半个人影。
全老汉上了年纪以后,从来没有这么晚在外面待过, 这时看到街上空无一人的模样, 心里有点发憷。
旁边那条巷子里,死过人, 听说那人的脑袋整个都被砸碎了。
他当时没去现场看, 觉得对死者不敬。现在不知怎么了, 脑子里面不停蹦出一具碎脑袋的尸体模样,就像亲眼看到过一样。
全老汉被自己吓得出了一身汗, 走到明明灭灭的路灯下面,正紧张的时候,头顶灯泡‘啪’的一声, 不亮了。
他手一哆嗦,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身后轰然亮起的两盏大灯,把他连人带车一起,全部笼在了里面。
全老汉身体瞬间僵住不敢动,被吓得一口气没提上来, 差点憋晕过去。
黑色商务车车窗降下,传出一道低沉沙哑的熟悉男声,向路灯下面站着不动的老人,遥遥喊了句,“全叔。”
全老汉听到这极具辨识度的嗓音,顿时不怕了。他深呼一口气,松开车把,回过头朝着车的方向招了招手,哎了一声,熟稔地回喊,“是东诚啊?”
黑色商务车向前开出不远,亮着车灯停在全老汉后面,为他照着前面的路。
车门咔的一声打开,迈出一条裹在西裤下的笔直长腿,黑色皮鞋踩在地面,走出一个眉眼阴郁肤色苍白的俊美青年。
全老汉看到他下车,习惯性地控制自己的眼睛,不让它朝韩东诚颈间的伤疤上看。
韩东诚关上车门,走到全老汉身边,帮他推车。
有人帮忙,全老汉轻松许多,甚至还起了闲心,和韩东诚聊上几句,“今天就你一个人回来?相泰呢。”
韩东诚扬扬下巴,示意他看后面亮着灯的商务车,“相泰哥喝醉了。”
全老汉笑了,早在看到韩东诚一丝不苟的发型时,就猜到了他们这么晚回来的原因。他乐呵呵地说,“你们又去应酬啦?”
韩东诚点点头。他和全老汉以及南相泰住一个小区同栋楼,这条街的尽头就是他们住的地方,还剩几十米。
全老汉有认识的人陪着,话不自觉变多,一句接着一句朝外蹦。
韩东诚声带受损不能长时间说话,大多都是全老汉在说,他听着,偶尔点头摇头或者用几个不费嗓子的语气词回应,看着格外的乖巧。
全老汉余光瞥到韩东诚横贯整个脖子的疤,忍不住在心里惋惜,多好的一个年轻人……可惜了……
街道静悄悄的,野猫都不见几只。
进去小区门口,全老汉从保温箱里拿出一盒小吃和热奶,动作麻利地用塑料袋装上,塞到韩东诚手里,不容拒绝地说,“送到这里就行了,叔请你吃夜宵,这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
韩东诚动动嘴唇,要说自己吃过了,全老汉却直接把他朝外推了推,让他赶紧去找南相泰,免得把人丢了。
好在小区门口右边的那栋居民楼,就是他们的住处,没剩几步路,不容易再出什么意外。
韩东诚无奈地道声谢,拎着东西离开。
全老汉看着韩东诚一步步走进车灯照到的范围里,这才放心地转身,推着车慢吞吞地朝家的方向移动。
韩东诚是上年冬天,被南相泰带回来的。
他和南相泰当了十几年的邻居,几乎是看着那小子长大变老。南相泰当了十多年的混混,招惹了不少仇家,把这里当成了藏命养老的地方,轻易不带人回来。
上年冬天乍然看到南相泰领了个陌生的年轻人回来,还介绍给他,说是亲戚家的小子,他还挺惊讶的。
但熟悉韩东诚这个人以后,发现南相泰看人的眼光挺好。韩东诚性格不错,人又正直善良,当过警察身手出挑,是个靠得住的。
唯一不完美的只有脖子上的那条疤,看着太吓人,不容易找老婆,据说是当年逮捕罪犯的时候留下的。
全老汉把小吃车推进车棚里锁上,抱着零钱箱上楼。
他刚进家门没多久,就听见有脚步声踉踉跄跄地从他门口经过,最后停在隔壁。
一听就是韩东诚他们回来了。
韩东诚有南相泰家里的备用钥匙,没怎么费力就进了门。
南相泰喝醉以后很老实,上车一声不吭地倒头就睡,毫不给人添麻烦。
韩东诚把他搀扶到床边躺下,盖好被子又倒了杯水放在床边桌子上,防止他半夜醒了要喝水。
南相泰最近的状态很差,总是忐忑不安地盯着手机看,像是在害怕什么。连着几天把他带在身边,昨天见面还给了他一大笔钱,说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