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曲弹奏到尾声,节奏长慢,声音越发低微,余音在厅内回档,完全消失前夕,一个重音按下,又是一首新的曲子开头。
爱德华听出他话里的试探,依旧神色坦然的顺着他的话回复,给予评价,“还不错,原本以为你的手只能用来拿笔签合同,没想到揍人的时候,也很有力气。”
徐仁宇身体后倾一些,姿势惬意的倚靠着椅背,右手轻轻触碰餐桌上锋利的银质刀叉,再开口时语调微沉,“那么可以聊聊了吗?你的目的。”
爱德华的目的多年如一,从未发生过改变。他两手交叠,撑着下巴,转而说起,“徐先生或许不知道,我们这个工作,有很多的便利,花不完的金钱,看到过瘾的各种闹剧,生活中的各个方面,但我个人最喜欢的还是,可以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爱德华坐直身体,反手虚晃一下,原本空无一物的手指间,多出张材质特殊的身份卡。
他把卡片放在餐桌上面,推到中间,亮给徐仁宇看,“有些vip客户私下形容我们,是拿着免罪特权的杀手,我想,您应该会喜欢我们这个工作。”
徐仁宇瞥了一眼那张卡片,不感兴趣,他在韩东诚的皮夹里看到过很多次,也了解那代表着什么。
爱德华轻轻笑笑,不意外他的反应,脸上出现几分回忆之色,“东诚和我们不同,他厌恶这份工作,或许我应该感谢您,因为有您的存在,东诚从来没有产生过离开公司的想法。”
这是什么意思?
徐仁宇眼皮低垂,复又掀抬起,看向爱德华。主打浪漫的法式餐厅,餐桌上方吊着渲染气氛的昏黄小灯,暖色光线映照在人脸上,增添几分柔和,模糊了人的感官。
尤其坐在对面的金发男人始终挂着一层不变的笑,更显温和无害,
徐仁宇眯眯眼睛,紧绷着的精神自从下车走进餐厅之后,就一刻也没有放松过。他没由来的记起,和韩东诚一起外出散步,偶尔遇到的各种宠物,温顺无害的动物,惯是容易让人放下戒备。
恰好韩东诚就是,对温顺无害的动物没有抵抗力。例如毛茸茸的萨摩耶,以及雪白毛发眼睛湛蓝的猫。
意识到这一点,徐仁宇再看到爱德华的蓝眼睛,脸上笑意完全消褪,漫不经心的回复一句,“不客气。”
爱德华不在意的笑笑,很有讲故事的欲望,“不知道东诚有没有和您提起过教导我们的老师。”
徐仁宇扬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爱德华支起手撑着脸侧,歪着头看他,“东诚当年是我们同批训练生里面,年龄最小的老幺,可惜性格冷漠,人缘不怎么好,那位老师欣赏他的性格,打算驯养调i教他。”
“东诚很聪明,一段时间过去,不仅没有成功被驯养,反而感化了老师,感化的老师自首,自曝潜逃在外的杀i人犯身份。”
爱德华歪着头看他,收敛起笑,神色认真,带着些怜悯,“徐先生,我在您的身上,看到了那位老师的影子,您该庆幸,那晚在停车场看到那件事情的人是我,而不是东诚。”
“他最厌恶的就是,违反规则的人。”
徐仁宇眼皮突跳一下,脸色沉了下来。大半因为这件明显隐含隐喻,真假不知的老师的故事。小半则是发现爱德华提起韩东诚的名字的频率,委实过高了些。
爱德华满意徐仁宇脸色晴转多云的反应,不等他开口,继续温声和气的说,“说这些没有威胁您的意思,只是出于对同类人的欣赏,友善的提醒您一下,毕竟您和我某些地方过于相似,不难让东诚联想到一起。”
徐仁宇眼神幽暗的看他,右手缓缓握起,指尖触及转移藏在手腕内侧的餐刀刀柄。
爱德华余光留意到徐仁宇不够隐晦的动作,视线从他脸上移开,转落在他藏着餐刀的袖口,一声笑溢出,语气自信,“您不是我的对手。”
是不是对手,总要试试才能知道。银质餐刀刀柄夹在指间,稍一翻转手腕便能握在手里刺出,徐仁宇只反问他一句,“是吗?”
爱德华听出他的怀疑,上身后倾,靠着椅背,大有你尽管一试的意思。不管徐仁宇想不想听,仍是自顾自的接着说自己要说的话,“今晚的见面,是警告,也是提醒,希望您能把您的那些事情,藏到最后一刻,尽量不要把自己送出局,这样才有趣。”
爱德华自认有自傲的资本,他的身手业界内顶尖,又经常训练。而徐仁宇和多数工作族一样,常坐在办公室,不怎么锻炼,即便之前特意学过一些招数,现在早就已经荒废。
这样的徐仁宇,再来二十个也不是问题。
该说的话已经讲述完毕,今晚的目的达到,爱德华端起盛着红酒的高脚杯,朝向徐仁宇轻举示意,“cheers。”
爱德华一口喝尽杯子里本就不多的红酒,与徐仁宇告别,“与您聊天很愉快,祝好运。”
杯底触及桌面,爱德华站起身,迈开脚步转身的瞬间,察觉到身后有东西飞来,条件反射性的侧身躲过。
弹射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