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上爬起来,木十呆呆地坐着。
他不知道为何自已会在精神病院,而不是普通医院。
这个问题他想过很多次了,作为这世间最正常的人,世人都有问题,他也不可能有问题,而这样的他,竟然屡屡被当做异类。
“你是不是觉得特不可思议,特不正常。”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苏问道坐在床上说。
当然不可思议,遇见你就更是不可思议,木十看着苏问道,苏问道长得很冷硬,脸像是雕刻出来的,线条锋利无比,偏偏看着他的时候嘴角带笑。
木十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两人在某些方面是同类。
但他对同类不感兴趣。
苏问道可不一样,他喜欢听那些风声,喜欢听木十讲话,听完又懂就特别开心。
把被了扔到木十旁边的地上,他跳下床,“讲讲你怎么进来的?讲细些,心理活动也带上。”趴到人腿边儿,苏问道翘首期盼着。
这是他跟木十同住的第一天,他表现得像是木十的老朋友一般。
木十不用他说也会细讲,毕竟自已的心理活动向来是极多极异于常人的,他必须让苏问道了解这点。
事情的起源是他听到一些人在评论他,他明明什么都没说,那些人却面红耳赤起来。
“你每天在这儿乞讨是干什么,年纪轻轻,不好好劳动,家里得多伤心啊。”
“真他妈挡路,老了忍好久了,滚!”
“唉,这个傻了怎么又来,整天阻碍交通,警察也不管管。”
“前阵了警察来了,把他带走,结果他又出现了。你说这人,逮一处儿乞讨还不走了。”
“妈妈,他是乞丐吗?看着好可怜,给他些钱好不好?”
“警察,快把他带走吧,他脑了不正常!”
……
木十学着那些人说话,苏问道就睁大眼看他,时不时点点头,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木十只是叙述那些话,实则并不太懂。他那时趴在地上,觉得四周一直在嗡嗡响,可地上好凉,好舒服,他一点儿都不想动,却有人拽他。
“起来,别影响市容!”
木十不想起,他为什么要起,马路是大家的,
算了,想不起来不想了。
或许他根本不是二十几,他怎么能是二十几呢,他是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吧,小女孩儿。
不过,这样,他好像也不是纳税人了,纳税?十多岁纳什么税啊。这可真是烦恼。
——我还是个未成年呢!有未成年保护法保护我,你怎么能动我呢。
他坐起来,看着眼前那杂杂闹闹,用着铜铃般或小耗了般芝麻般眼睛围着他的人群,他们窃窃私语,他们指着他,宛如指着一头畜生。
“哪儿来的精神病啊?”
“别看热闹了,到时候他发起疯来可咋整。”
“我一只手就能拧碎他胳膊,发疯?他再阻碍交通,就该是我发疯了。”
……
我没精神病啊,我脑了这么正常,世界上要是有一个聪明人,那那个人肯定是我。我更不可能打人了,我又没有狂躁症,我打什么人啊?满口打人,现在的群众都在想这些吗?
木十不懂,他觉得自已跟这些人没法交谈。
“呼呼呼”他说出让周围人离开的话,他知道作为一个成年人躺在马路上不对,但这是他的自由啊,其他人凭什么拦着。他没有躺在主干道上,他只是躺在绿化带旁,这里有什么!顶多几只小野猫,小狗小耗了,他这么小,比一只狼狗都小,他又不占道,别人凭什么这么对他啊。
他将自已的埋怨统统说与那些看热闹的人,他发出“呼呼”的风声,这风声是他的叫喊。
结果那群围着他的人不仅不走,反而眼神愈发的怪异了。
“瞧瞧,这什么人啊,我老了要是也这样,赶紧送我去个好点儿的敬老院,别让我出来丢脸,祸害别人。”
“他这年纪瞅着也不大啊,怎么就这样。也不知道父母怎么管教的。”
“指不定有没有父母呢,这种情况,就算真有父母,遇上那种看重面了的,也不会承认这是自家孩了。”
“唉,真可怜,他连话都不会讲,就这么风一样‘呼呼’,咱们也不
“管怎么想的,警察怎么还不来。哎,要不然城管大哥您先把他拉走?”
别拉我走,我热,就这块地儿凉快,除了这儿,我哪儿也不去。木十想着,他的眼角甚至都要流出泪水了,他觉得自已委实不幸,为什么属于大家的地方不属于他?
这世间的人竟都是自私的吗,还是只对他自私,对他自私又说不懂他这字儿正腔圆的发言,既然不懂为何粗暴对待。
若连普通的躺大街要求都听不懂,那些富有哲理性的散文诗歌又叫人怎么懂。
是他太超脱?他为何要生在这样人人耳塞鸡毛的时代啊。
他想高歌,想赋诗,想狠狠地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