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吗?”沈袅袅的声音有点抖,握着手机的手也在抖。因为焦虑和愤怒,她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瓜瓜不清楚她现在的情况,反而还觉得她走来走去的样子很好玩,一直在她脚边跟着她来回跑。
“我说过了,我不需要,真的谢谢。”沈袅袅深吸了一口气,“还有,我现在有工作了,虽然只是赚不了多少钱的兼职,也足够我日常生活用,学费的事我以后会自己想办法申请助学金。您的女儿不会突然把自己饿死让您感到愧疚,请您放心吧。”
说完这些,沈袅袅果断地按下了挂断。
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她在客厅中央站住了脚。瓜瓜也跟着她站住,好像在疑惑为什么她不动了。
又过了几秒钟,她缓缓蹲下,把脸埋在手臂处哭了。
何文丽打来这通电话时是下午三点,今天周一,很快就该是上班时间了。如果再继续哭眼睛就会肿,被小朋友们发现的话他们又要问个不停,纪律又该难管了。想到这里,沈袅袅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
再次打开手机,她看见了一条好友申请,点进去,她认出这是周鸣皋的账号。
他们都在远航教育的群聊里,平时家长们会把孩子们的作业发在群里,他们就通过这种方式查收孩子们每天留了什么作业。周鸣皋的添加方式果然也是通过这个群聊。沈袅袅想他可能是为了以后工作上的事联系起来方便所以加的,于是就通过了好友验证。两个人互相打了个招呼,没有再说别的话。
今天在远航教育和平时没什么不同,虽然何文丽打来的那通电话让沈袅袅有些心累,但她没有把情绪带到工作中。
今天五年级的几个小朋友作业比较多,沈袅袅透过玻璃窗看见小班的同学陆陆续续都走了,但是她这里还剩下四个学生在奋笔疾书。也许也是作业多的缘故,今天他们都很安静,没像平时那样要她一边解答问题一边还要管纪律。又过了一会儿,她看见周鸣皋也出去了,不过他没走,他在正对着大班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看见周鸣皋在敲屏幕,敲完最后一下的一瞬间,她的微信提示音就响了起来。与此同时,他抬起头,和她对上了视线。
她礼貌性地朝他笑笑,然后打开手机看消息。
周鸣皋问她:需要帮忙吗?
她回:不用,他们今天很听话。
周鸣皋没有再回复,沈袅袅也就没再分神,继续专心给小朋友检查作业、讲解错题了。又过了半小时,四个小朋友的作业全部完成,她终于松了口气,一边打哈欠一边往外看了一眼。周鸣皋居然还坐在那。
几个小朋友陆续收拾好了书包,对她说“老师再见。”她一边应一边把桌子摆齐、把地上的碎纸屑捡起来扔进垃圾箱。周鸣皋推门进来了,他没说话,在一旁默默地帮她一起收拾。收拾好了以后,他抬手关了灯,和她一前一后地出了教室。两人和前台的女老师道了个别,就出了远航教育的门。
“你今天是特地等我吗?”她本以为是校长找他有事他才留下来,但是现在看来,他好像就是在等她。
周鸣皋点头。
“有什么事吗?”
“我在等你一起吃晚饭。”周鸣皋说话的语调一直是平平的,说这句话时,他也没有表现出对一个不太熟的女生发出邀约时该有的不自然。好像他们一起去吃饭是很平常的、发生过很多次的事一样。
沈袅袅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来,“和我吃饭?”
“嗯,我觉得你今天不开心。”
两人这时候已经走到了一条两侧都是树的街道上,这是他们顺路的最后一段。再往前走一些就是公交车站,沈袅袅家的方向要在车站处右拐。今天风大,树叶被吹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我觉得你不开心。”沈袅袅上次听见这句话应该是高中的事了。那时候发生了不好的事总是有朋友陪在身边,周末拿到了手机还可以和关系最好的朋友肖冉冉说一说。但是高中毕业以后,大家都越来越忙了。特别是她休学的这几个月,感觉好像是所有人都被上了发条,只有她一个人,被按下了暂停键。
这并不是和关系的亲疏好坏有关系的事,忙就是忙而已,不是不在意。而那个不忙的人表达在意的方式就是不打扰别人、演好一个“没事人”的角色。现在哪怕是有时间和朋友聊聊天的时候,沈袅袅也只会分享一些快乐的日常,除了偶尔还和肖冉冉认真谈心以外,她几乎不说伤心事了。
或许这本来就是成年人的生活方式。每个人都很苦恼,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不问也不说。
大家害怕被拆穿,又期待能够被拆穿。
所以当周鸣皋那样说的时候沈袅袅没有否认,“我今天确实不开心,但你怎么看出来的呀,我班上那群小鬼头都没发现。”
“今天你刚来上班的时候没和我打招呼。”
“就因为这个?”沈袅袅有点纳闷,“我......平时一直很热情?”
“嗯。”
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