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沈袅袅果然早早就忙完了大班的作业,如约到小班去帮周鸣皋的忙。周五这天还是这样,她把大班最后一个学生辅导完以后,又往小班的方向走了。前台站着的女老师还打趣她说,“你和小周老师关系很好嘛。”
沈袅袅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进到小班教室的时候只剩下周鸣皋和两个在玩剪纸的小女孩了,看起来今天小朋友们还算配合,竟然这么早就都做完了作业。小班的教室比大班要亮,这时候虽然已经夕阳西斜,但是不开灯也不会觉得暗。反而,夕阳的光柔柔地照着,有种别样的温馨感。
周鸣皋是搬了张椅子在教室最前面坐的,沈袅袅就随便找了个学生的空座位,在他对面坐下。她注意到那两个小女孩似乎是在做什么贺卡,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以后,其中一个女孩扭过头主动对她解释说,“沈老师,今天是三八妇女节,我们给妈妈做贺卡呢。”
沈袅袅“哦”了一声,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真好。”
周鸣皋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沈老师,你给妈妈送了什么礼物呀?”小女孩笑着,“我这里还有一张多余的贺卡,你要不要呀,上面画着这个花,这个叫什么花来的......”
“笨蛋,是康乃馨啦。”另个一个小女孩接话。
“哦,对!是康乃馨,沈老师你要吗?”
“我......”沈袅袅攥了攥手掌,调整出一个没破绽的笑容,刚想开口说“好呀。”周鸣皋就抢先一步说,“我才是你们亲老师,怎么光想着沈老师不想着我?给我吧。”
沈袅袅有点意外地看向周鸣皋。她没想到他会突然接话,就像是知道她说起妈妈这个词会容易失态,在故意给她解围一样。但是他只是很自然地把贺卡接到了手里,然后就继续看他的手机了。女孩们则是继续做贺卡。
她低下头,责备自己怎么还是这样神经质。她像过敏般在忌讳的那些字眼,其实早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没有意义了啊。
“沈老师。”周鸣皋喊了她一声,把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你先下班吧,就剩她们两个了,我自己可以。”
“哦。好。”沈袅袅站起来,“那我走了,明天见。”
“明天是周六了。”周鸣皋笑,“好好休息,下周一见。”
“下周一见。”
沈袅袅退出了教室,轻轻把门带上。
原来已经周末了。她的周末没有什么安排,唯一的行程就是去一趟寺庙。
以前爸爸生病那会儿,沈袅袅每当有空都会去寺庙烧香。从那时候她就开始明白,当人类遇见那种做了所有努力还是无能为力的事,能做的就只有求神拜佛。虽然后来爸爸还是在她高三的那个冬天去世了,但她还是保留了一有空就去寺庙转一转的习惯。
去寺庙要在上午,沈袅袅的家离那里比较远,所以周六清早她就出发去等最早一班的公车。到达寺庙时,时间刚好。
进门时最好要先请几柱香,这是要在正殿的大香炉里奉的。来奉香的人络绎不绝,沈袅袅猜想着他们所求的事——升学、升职、病痛痊愈、无灾无难,大抵是这些。然而她奉香时心里却是空的,磕头时也只是觉得平静,并没有什么想被实现的愿望。她有点自嘲地想——我现在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除了瓜瓜,还真是了无牵挂了。
额头一下一下地碰到垫子时,她又想,爸爸是信佛的,如果他在天上能看见我这样虔诚的样子,应该会觉得欣慰吧。看见我遇见了这么多挫折还是选择努力活下去,应该也会觉得安心。
她记得过去她心情低落时爸爸常说,“只要活着就还有可能。”所以哪怕后来这些年并没发生过什么好事,她还是努力对“活着”本身心怀感激。
没有什么大病痛地活在世上就已经是值得感激的事了。因为活着,所以还有种种可能,等着人们去慢慢点亮。
奉完了香,她又一一拜过了各个偏殿供奉着的神佛,就准备离开了。
寺庙出口处的一条街是被各种商家包下了的,有的人是卖纪念品给外地的游客,有的是卖“许愿签”,写完以后可以挂在树上。
沈袅袅并没有在这片与寺庙氛围格格不入的“商业区”停留,正径直往前走着,忽然有个老婆婆把她拦了下来。老婆婆手里拿着许愿签,像是要问她买不买的样子。
沈袅袅赶紧摆摆手,“不好意思,我不需要。”
那老婆婆挡在沈袅袅身前没有放她走的意思,还一直牢牢地盯着她,盯得她都有点害怕了。她瞄了一眼老婆婆身后的牌匾,上面写着“许愿签,五元一个,心诚则灵”。
她有点动摇了,心想着如果这老婆婆真的今天生意很惨淡,她照顾一下也不是不行。只是,要写什么愿望呢?
“你又遇见他了。”老婆婆终于开了口,只不过说的压根不是许愿签的事。
这话没头没尾,沈袅袅听不明白。
“什么?”
“你又遇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