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四合, 温泉边弥漫着一层与尘嚣隔绝的薄雾,像仙境。
且惠换了泳衣出来,扶着光滑的岩壁, 慢慢坐下去。
温水漫过她腰腹的那一刻,她感到久违的放松。
沈宗良骨子里还是个传统的男人。
两个人到底没到那一步,他也就没跟来,只在亭外留了对服务生。
他回了楼内洗澡,让服务生算好时间叫且惠起来。
虽然硫磺泉有益处, 但她的身体状况不宜久泡,是怕她头晕。
且惠泡了一会儿,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她警觉地回头,是一个梳盘头的工作人员。
对方蹲下来, 将托盘放在池边的大理石矮几上。
她介绍说:“这是枣花酥、茯苓饼和豌豆黄,茶泡了铁观音,您慢用。”
且惠展颜一笑,“谢谢姐姐。”
对方明显愣了下, 可能是来这里的泡温泉的人架子大,她没被这么称呼过。
过后,她收起托盘, “不客气,您有事随时叫我, 浴袍在旁边。”
“好,麻烦了。”
一片蒸腾而起的雾气,将对岸葱茏的草木拟出模糊的形状,只剩几树残烟。
且惠缓缓搓动着手臂, 水漫上来又退下去。
顶着皓白的月色,她恍惚生出一种重返故土的错觉。
而过往早已经是明日黄花, 追不回了。
她闭上眼睛静静泡了会儿。
快睡着时,案几上的手机响了。
是幼圆打来的,且惠开门见山,“忘记告诉你,我今晚不回去了。”
但那边说:“我不是要问你这个的,这我早就猜到了,谁舍得离开小叔叔啊。”
“......那你想问什么?”
她说:“我想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且惠看了眼四周,“泡温泉啊。”
幼圆一下就哇了出来,“是我想象的那样吗?”
“你想的什么样?”
“鸳鸯浴啊,温泉play,千姿百态。”
“......都没有,就我自己。”
且惠脸上都快烧起来了。
另外,千姿百态是什么鬼啊!
幼圆很失望的口吻,“沈总还这么能忍啊,他不会有毛病吧?”
且惠说:“他没有,我很确定。”
“也不要太肯定了,毕竟在这方面没人能给你经验,他是光板一块啊。”
“什么叫光板?”
“就是没人试过他的床上功夫,褒贬不知。”
“......”
且惠燥得喝一口茶,“能不聊这么开放的话题吗?说点别的。”
“好,说别的,你吸溜什么呢?”
“茶呀,泡温泉容易口干。”
幼圆无限遐想,“像小时候一样吗?吃点心泡温泉,身边有人侍候着。”
“甚至点心也是那老三样。”且惠有点想笑,“你最讨厌的。”
“唷,茯苓饼可太难下嘴了。”幼圆说:“这代表什么你知道嘛?”
她笑,“代表爷叔们还没退休,口味仍和从前一致,都按他们的喜好备的。”
幼圆郑重其事的,“不,沈总是在告诉你,你丢了九年的生活,他都会还给你。”
且惠拈起一块枣花酥,举在上头看了看,“任何事物都有期限的,爸爸是十年,沈宗良又会是多少年?”
她想,能凑个一整年,就很了不起了。
眼看沈宗良快到三十岁了,他再强势也不会一直独身。
他那个家庭,和总是妄想掌控儿子一切的母亲也不允许。
至于谁又会是他的妻子人选?
抛开年龄问题不谈,就是家世二字,已将她拦了在门外。
如果说坎坷的生活教会了她什么,就教会了她这一点。
在命数面前,没有什么是能够抓得住的。
你以为你能够牢牢握住的,其实都是命运施舍给你的。
幼圆那边语塞了半天,“又来了,不是让你只顾当下吗?”
且惠捧起一掌心的温水,腻在手里滑溜溜的。
她又猛地挥开,忽然笑出来,“是,我就是这么想的。”
没多久,刚才那个服务生就抱着浴巾过来。
她小心提醒且惠,“钟小姐,沈先生走之前吩咐说您身体虚,不能泡太久。”
且惠捂着听筒,“我现在就起来。”
幼圆在那边已经听见了。
不等她说,“快起来吧钟小姐,沈总等你呢。”
“回京再和你说。”
“好。”
且惠又去淋浴房里冲了个澡。
再出来时,换了一条睡裙,她问:“房间在哪儿?”
服务生指了一下小楼的窗户,“在那上面。”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