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约间记起来,林鹤吟当时极快,极轻的瞥了她一眼。
他们俩目光对视的时候,阳光都是暖烘烘的,屋里的茶水也是甜滋滋的,才时隔多久,他便能完全抛却她吗?
虞望枝越想越觉得心寒,她喃喃着说:“便是为了那个女人,便将我藏起来,叫我不得回来。”
廖映山抬眸望了她一眼,见她还没懂,便又说的更清楚些:“不止是那个女人,更重要的,是她的家世,柳府可以帮着林府东山再起,而你,不能。”
“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张玉娇,赵玉娇,谁都可以,只独独不是你。”
她只是个民女,未曾读过书,只会摆弄些农务,做的最好的是刺绣,顶多能去换一些银钱来,她眼皮子就这么浅,所以不知道仕途对一个读书人多重要,更不知道林家有多想重回京城。
虞望枝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巨大的酸楚淹没了她,她用手背捂着脸,说:“我不信,你一定骗我。”
她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抬起脸来,一双桃花眼恶狠狠地盯着他,说:“你走。”
盯着盯着,眼底里又泛起泪花来。
那土匪不动,也不走,只渊渟岳峙的坐着,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虞望枝本不想哭的,可是她越想这些时日在林府里过的日子,越觉得委屈极了。
她嘴上说着不信,但心里其实是信了的,只是当着这土匪的面儿不肯承认而已,自己跟自己较劲,一边咬着牙说自己不信,一边开始回想过去的事情。
她从救人到订婚不过十几日,搬来林府也过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间,她多是缩在院中,被一些嬷嬷教规矩,或者学一些弹琴焚香之类的东西,她学得不好,磕磕绊绊的学,甚少出去,林老夫人也从不见她,与她说什么话都是叫嬷嬷通传,现下想来,从最开始,林老夫人便没看上她。
她本就是个心直口快、还有些冲动的民间姑娘,虽说没有多少脑子,但也从不轻贱自己,她当初答应林鹤吟的婚事,便是因为她是真的喜欢他,也是真的以为他喜欢她,所以愿意为了他学那些东西,缩在一个小院子里。
但现下,这在林府过的日子何其狼狈,她留在这地方还有什么意思?林鹤吟根本不肯回护她半分,她在林间被抢都没有人管,还有府门前来的那姑娘——那是林府的正妻,那虞望枝又是谁呢?
虞望枝未婚妻的身份,又算什么呢?
她这才迟钝的意识到,他根本就不喜欢她,或者说,他的喜欢如此浅薄,如此易变,轻易聘下她,又抛弃她,使她难堪。
她心乱如麻,一时间都升腾起了断婚的心思,却又略有些踌躇。
断婚总是难听的...她一个女子,林鹤吟又是官,她若真与林鹤吟断了亲,回了乡野间,又如何与她叔叔交代呢?
虞望枝越想,越觉得心焦。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脸上也跟着浮起苦恼,手指扣着身上堆着的被,细细的手指揪出来一点绸丝,愁眉苦脸的抿着唇,似乎都忘了旁边还坐着个土匪。
廖映山也不出声,只坐在一旁看着她,等着她自己想明白。
有些事,自己疼过,才会知道错。
——
而就在这时,院外有人推门而入。
虞望枝没听见,但廖映山听见了,他锋锐的丹凤眼向门口望了一眼,随即站起身来,丢下一句“有六个人靠近”,转而站在了窗旁,直接翻窗而出,动作矫健如猎豹。
虞望枝听到“有人靠近”的时候,一时心情复杂,她想,一定是林鹤吟来了!林鹤吟来与她解释了。
她是信这个土匪的话...还是信林鹤吟呢?
迟疑间,她赶忙穿上鞋袜,走向门口。
她足腕上的伤——竟真不怎么疼了。
她走向门口的时候,门外已经站几个人,虞望枝能通过门缝的缝隙看到,不是林鹤吟,而是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她一数,还真是六个。
领头的嬷嬷站在门外,一挥手,高声喊道:“还请虞姑娘开门,我等奉老夫人之命,来查验虞姑娘的清白之身是否尚在!”
虞望枝被这一句话震慑在当场,隔着一道门板,愣愣的问:“你、你说什么?”
门板外的嬷嬷哼了一声,嫌恶的撇着门缝里能瞧见的虞望枝的一部分脸,道:“我说,我奉老夫人之命,来给你验身。”
“你既流落到了土匪手里,谁知道你有没有被破过身?脏了身子的女人,比茅坑里的屎尿都恶心!可配不上我们大少爷!我们林府世代清白,容不得浊人沾染!若是虞姑娘破了身,便别想着再嫁给我们大少爷了,赶紧灰溜溜夹着尾巴滚回你的村里去!”
虞望枝听见这些话的时候,几乎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验身,她是听说过的,便是要扒了女子的衣裳,把人两腿分开,像是检验猪狗一般伸手进去探,还要去看她身上旁处。
听她们这说法,竟是要强行验她,她若是,便留下她,她若不是,便要将她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