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月华如水一般倾了满庭。
因为玉维仪和那瓶天一神水而起的波澜和困局,逼得无花趁着夜色便匆匆去找石观音商量事情。
险些误饮搀了天一神水的毒酒而丧命的南宫灵,即使面上一派冷静,心里多少还有些惊魂甫定的惶恐不安,兄长无花走后,南宫灵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安寝,躺在床上之后,闭上眼睛却是久久的无法入眠,脑海中时不时浮现出的养父任慈濒死时形容枯槁满是失望和颓然的脸,养母秋灵素带着面纱眼中满是怨毒的模样,以及今晚玉维仪说只是想拿他试试天一神水的毒性时那种漫不经心、五官精致隽秀却让人不寒而栗的微微一笑……
——正好连夜又从客栈里打个转回来的黑衣少年和重羽今晚也没打算让他休息好好睡一觉。
打定主意之后,黑衣少年熟门熟路的带着重羽一路潜进了丐帮总坛,此时,他们两人正悄无声息的蹲在南宫灵院子外面另一间屋子的房顶上,待在这边,刚好可以清楚的看到南宫灵的房间里,昏黄的烛光还在微微摇曳。
“这么晚还没睡?”黑衣少年颇有几分惊奇,毕竟,此时夜色已经很深了,低低的冷哼一声,嘲讽道:“估计又没干什么好事!”
重羽没有立刻吭声,而是蹲在房顶上瞄着南宫灵房间的窗子,认真的考虑自己能不能在施展“暗尘弥散”的情况下,潜进南宫灵的房间直接一刀柄把他打晕带走……
只可惜,南宫灵的门户挺紧,夜里入睡的时候,不管是窗户还是门,都被紧紧的关了起来,重羽自己一路施展轻功过去可以做到无声无息,开门开窗户想要丝毫不惊动人恐怕就有点办不成了……
又琢磨了一会儿,重羽稍稍侧过头来,因为带着兜帽,清冷的月光斜着映在他的脸上,明暗两边、形成了一道极为鲜明的光影,更衬得本就过于精致邪气的面庞带着一种只属于深夜和黑暗的危险意味……
黑衣少年却仿若未觉一般,感觉到重羽转过头来了,自己也就发出了一声低低的询问声:“嗯?”
“……身上有迷药吗?效果比较好的那种。”重羽伸手指了指南宫灵窗户的方向。
黑衣少年直接从怀里揣着缅刀的兜里摸出来好几根,冲着重羽轻轻的摇了摇,微微皱着眉低声说道:“迷香,行不行?”
看到重羽毫不犹豫的点点头,然后伸手接了过去,黑衣少年忍不住提醒道:“若是个普通丐帮弟子恐怕还行,南宫灵武功不若,他那院子里入了夜又如此寂静,便是走过去的脚步声,恐怕就会被他察觉了……”
重羽微微莞尔笑了一下,稍稍起身,凑过头去低声对黑衣少年道:“我不会被他发现的,你小心一点,在这里等我……”
黑衣少年点了点头,面上却依然还有几分迟疑之色。
然而重羽却已经起身,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地上,直接施展明教绝学“暗尘弥散”,在黑衣少年因为他的消失而吃惊得霍然睁大双眼却遍寻不到丝毫踪迹的茫然注视中,一步一步走到了南宫灵房间的门前,然后点燃了迷香微微送进去一条缝隙……
南宫灵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沉很沉的噩梦。
在这个梦里,满是昏暗晦涩的基调,起初还是在春暖花开般明媚的院子里玩耍的稚嫩孩童,一瞬间便成了被无数鲜血横洒的可怖景象,南宫灵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天枫十四郎的真实模样,可是,他知道,那个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声息的人,便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反而是从小对他关怀备至的养父任慈,仿佛带着一张生硬的人皮面具一般,面无表情的从天枫十四郎的尸体旁边走过,当任慈猛然间回过头来朝着南宫灵看了一眼的时候,南宫灵心中一悸,浑身冷汗,几乎以为自己要被吓醒,然而,接下来的,却是更为荒诞不羁的梦境……
重羽如他们第一次初见时那般懵懂无辜的望着他,一息之后,那张美好的面庞上,却如同变脸一般突然又充满了邪气四溢的凉薄笑容,南宫灵茫然的发现,刚刚还同自己站在一起的兄长无花也消失了,正在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过来的玉维仪白皙宛若美玉的修长手指间还拿着一杯酒,里面盛满了可怕的天一神水,母亲石观音近乎痴迷的望着玉维仪俊美的脸庞……
南宫灵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灌下去那整整一大杯的天一神水,仿佛灵魂被抽空了一般,看着自己的身体在瞬息之间破败腐烂,濒死的任慈脸上不再是颓然和失落,而是充满慈爱的抱起了自己,就连养母秋灵素美丽的眼睛里都没有了怨毒,而是温柔的微笑着抄自己伸出了手,然而,那双纤细漂亮的手却又在风中突然骨肉脱落只剩下森森的白骨“嘎吱嘎吱”响着摸到了自己的脸上、冰冷的骨节从自己的脸颊缓慢的移向眼睛……
“啊……”一声惨叫之后,浑身冷汗的南宫灵终于从那个极为冗长而又光挂陆离的噩梦中醒来,刚刚惊醒的时候,他的眼睛里还没有半点焦距,一片空茫的望着面前,甚至不曾发现自己并非躺在丐帮总坛自己房间的床上,而是被人绑在了桌子腿上……
等到南宫灵渐渐清醒过来,涣散的眼神中也变得凝实,他还有些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