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不再与水索拉锯,龙雀跟随身体的召唤潜入水中。
防小人而不防君子,虽然神君大人不是很像君子,但我的这丁点法力,杞人忧天也没有用。
他若真想灭我,一个指甲盖都能压死我。
待再次浮上来后,龙雀的灵识和仙魂皆已归位。不再有之前的迷蒙感,她整个的鲜活了起来,鲜活得仿若一条咸鱼,需要泡在清凉的水里才能保持清醒。
渡劫太累了……
龙雀两手趴在堤岸边,把垂到湖里的柳枝揉成一个垫子枕着,而后歪头打量着崔钰。
他穿着藏黑色的衣袍,金丝祥云飞腾于上,手里拿着那把艳丽的油纸伞,白皙的下颚与黑色的袍子形成极致的反差。细雨仍在飘洒,却不能近身他分毫,包括那把伞,也十分干燥。
非常乖觉地没有再朝他的眼睛看,龙雀开门见山,牙关咬得有些紧,“劳神君费心,亲手捉了我入世渡劫。”
“随便抓的。”崔钰好整以暇地俯身,笑吟吟的,又很认真地补充道:“你运气好。”
龙雀身子僵了僵,好,你狠。谁能说心血来潮抓条鱼的神君的不是呢?他就是逮了我熬汤,天帝估计都只会拍手称赞他的好手艺。
不再纠结于此,龙雀换了种问法,“神君想要小仙做什么呢?”
崔钰瞧着落汤鸡一般狼狈的龙雀,很有风度地将伞移过去,“本君近来在凡间的话本子上,看了许多师徒情深,很是好奇。”
“神君想让小仙给您找话本子?”
“这倒不必。”崔钰阐明来意,“本君想收个小徒。”龙雀听罢抬眼,“一定得是鱼?”
“鱼比较好养。”
神君的徒弟,听起来不错啊,但好像哪里不对劲。直觉不妙的龙雀下意识摇摇头,又怔住,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我不应,神君会拍死我吗?”
崔钰开心地笑出声,没有回答。宽大的袖子动了动,一团亮晶晶的小东西“吭哧吭哧”从崔钰的袖子里爬出来。待那小东西站起来,龙雀才看清那是个袖珍的小人。
袖珍娃娃头上为数不多的几撮毛中分扎了两个小揪揪,小脸稚气,小手和小脚胖成了藕节,光着身子,只肉肉的肚皮上围了圈叶子用于遮羞。
崔钰一个响指弹在袖珍娃娃脑门儿上,向龙雀介绍,“它叫春露。”
嗯。嗯?龙雀两只大眼睛散发着迷惑的光芒。
春露娃娃委屈巴巴地揉了揉眉心,不敢在神君面前造次,但转身就给龙雀表演了一个变脸。嫌弃地白了一眼龙雀,春露娃娃从心口捧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恋恋不舍且十分肉痛地给了龙雀。
水珠悬停到龙雀面前,滴溜溜地转。吃?不吃?龙雀有些犹豫。神君出品,必属精品,这欠的可就大发了。
“渴吗?”崔钰看着龙雀皱成一团的小脸,揶揄道。
“好像不太渴。”龙雀如实回答。我在湖里游了个来回,你问我渴不渴。
“吃了它。”
“哦……”
迷迷糊糊地应承着,待龙雀反应过来时,水滴已入喉,如春芽萌发般消除了她一身疲倦。
呔……这该死的服从欲!
晨光熹微,雨势渐停,已能听到些许农户早起的响动。崔钰收了伞,先阳光一步朝黑暗中走去,背对龙雀勾了勾食指,“走吧,再待下去,何府未过门的小妾诈尸的消息就要传遍大街小巷了。”
龙雀嘴角一抽,踏水而出时已仪态端方,婀娜行走间,朱红的嫁衣转为了银红的束腰缎裙。
像个小尾巴亦步亦趋地跟在崔钰身后,走了两步,龙雀不安分地抬起手虚空丈量了一下崔钰的背影。
神君大人真高啊……她的身段比一般女子纤长,就是作男装打扮也不觉矮小,居然连神君大人的肩膀都不到。
龙雀仰头望着崔钰头顶的白玉发冠,发冠之间,一根温润的玉簪泛着好看的光泽,黑发如瀑,有几丝拂过龙雀的手背。
传闻厄神诞生即为神,是一位无谓黑白的神君,然而说他坏吧,他也没有做什么过分伤天害理的事;说他不坏呢,他自降生,天地法则便立他为不详之厄,不允他踏足天界半步,一旦逾越,九雷加身。
那可是每一道都能劈死一位上仙的天雷!
但崔钰从来不把九重天雷放在眼里,今天不是偷老君的宝丹,明天就是抢了托塔天王的宝塔把玩。
面对众仙的控诉,天帝睁只眼闭只眼,始终保持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
根据神君大人以往的行事作风,一时兴起捉只鱼当个徒弟,好像也不算奇怪了。
如果她不是一只锦鲤的话。
快步走到崔钰身旁,龙雀问,“神君大人,我们去哪?”崔钰垂头看着与他并肩的龙雀,好脾气地回答,“西坊有家糕点做得不错,春露刚说想吃。”
想不到神君大人蛮有烟火气息的嘛,小屁孩还挺得宠……龙雀瞟了一眼在崔钰袖口里怡然躺着的小娃娃,吃了睡,睡了吃,怪不得长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