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天后,鸣剑堂的北苑。
又是一个春早,屋外鸟儿墙头欢唱,爱日春晖落入窗台,司徒家的小姐起床了。
司徒云梦下了塌来,莲足轻踏在微凉地面上,她将如瀑长发一挽,顺手拿起妆台前的玉簪别在发间,把衣架上一件素纱外衣穿到身上,对镜端详,柳月眉、水玉眸、玲珑鼻、朱樱唇,依旧是那么楚楚动人。
司徒云梦抚了抚胸前的杏黄菱巾,优美的身姿曲线透过薄薄的素纱映在铜镜当中,司徒云梦把双手叠放在罗裙之上,欣然道:“阿夜,玉坠离我越来越近了,你应该快来了吧。”
云梦从来不化妆,因为她根本不需要化妆,绝美容颜仿佛浑然天成,她坐在妆台前研起墨来,把宣纸往妆台前铺开,一手执笔另一手拈袖,在那宣纸上写了个“夜”字,右手旁已经有一沓堆到半人高的、写满夜字的纸了,她手托腮、柳眉一皱,道:“好无聊啊,你准备什么时候带我走?这都八年了。”
正当相思之时,忽然,云梦睁大玉眸,她感觉到她的玉坠在身外十丈远处回荡。
“来了来了!”司徒云梦赶紧把妆容整理了一遍,准备出门步向庭院。
没错,韩夜确实是来到了鸣剑堂,他拜祭完爹娘的墓径直就朝这边来了,此刻已坐在正堂屋顶上俯看院落里的花海,他将身体靠在瓦片上,微微抿了一口右手酒袋里的醉仙饮,眼眸里带着些许期待。
终于,云梦走入院中花丛。远看她,洁白素纱裹着娇躯,菱巾遮胸口,腰带系柳腰,罗裙如花蕊,双手似白兰,臂上萦绕的披帛恰似仙云暖雾,肩上披着的乌发恍若九天飞瀑。
一步步走过来,白兰耳环欢快跳跃,傲人玉胸波澜微动,似乎放眼天下也难找出第二个如她这般美的女子了。
静若娇花照水,动如流风回雪,玉眸含情,莲步生花,司徒云梦走到花丛中央的小亭,坐在石凳上,石桌上有一红木琴,正是云梦常用以弹奏的乐器。云梦挽起素袖,用洁白袖口拂去琴上点点尘埃,之后忘情弹奏起来,琴弦一动,满庭芬芳。
“这是为我准备的么?”韩夜决意先听完她奏曲,望着宛如九天仙子的云梦,听着那悠然琴音,如痴如醉。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却在何方?”韩夜饮了一口仙酒,听那琴音旋律,其音袅袅,催人愁肠,令韩夜顿觉心痛:“我耽误了你这么久,你不会恨我吧?”
抚琴之人也早已心乱如麻,她也合上玉眸,蹙眉心道:“阿夜,我早就想通了。当年我讨厌索命阎王,不希望你做他徒弟,只是因为他害得我们分离,可如果不是他带走你,说不定你就和你爹娘一样永远离开这人世间了……我应该感谢你师父,应该试着理解你为什么要帮助他,可我终究是没能那么善解人意啊,是我不好。”
韩夜虽听不到司徒云梦心声,但回想起宓妃冯夷教他的事,他鼓起勇气从屋檐上站了起来,轻轻一跳,落到了花丛当中,大声对着云梦的倩影道:“云梦,我回来了。”
琴音当地一声断绝,司徒云梦万分震惊地张大了眸子,八年来她无数次在等这句话,终于要实现的时候,她都怀疑这是不是在做梦,于是偷偷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
“疼!不是做梦。”司徒云梦如此一想,眉头舒展,开心地笑了,转头看向韩夜,便是这一看,步步生花,近距离的漂亮把韩夜给迷得僵在那里。
见韩夜半晌不说话,司徒云梦问了个问题:“阿夜,小时候我经常要你陪我玩带我走的游戏,你是不是觉得很傻啊?”
韩夜反应过来,不住摇头,道:“不傻,一点都不傻。”
“那你还不赶紧继续啊!”司徒云梦心里这么想着,毕竟不敢公然说出口,正当她准备起身相迎时,忽听韩夜郑重其事地问了一句。
“云梦,你到底想要什么?”
韩夜表情严肃,格外尊重,他在等着司徒云梦心里的那个答案,看是否和自己一样。
司徒云梦的答案是很肯定的,但她实在是说不出口,把手放到胸口,蹙眉片刻,嘴里不停地道:“我……我……”
正欲鼓起勇气说出那句话,忽听北苑门口传来一个不合时宜的男声,道:“夫人,我来了!”
“夫???人!!!”韩夜听了这个称谓,犹如中了一计暴雷,笔直站在那里,面如死灰,瞪了司徒云梦一眼。
司徒云梦朝他挤眉弄眼,原是想说:没这回事!
韩夜当时心乱如麻,会错了意,还以为司徒云梦是想说:我夫君来了你赶紧走!
不等云梦开口再说话,他一下跳到正堂屋顶上,躲到了另一头,而说话之人也即将绕过影壁出现在云梦面前。
云梦回看了一眼韩夜,眉头一蹙,心中怨道:“你躲什么?傻瓜。”
“还要我躲远点?”韩夜看了她表情,一脸无奈,又往后躲了一点,退到了后堂屋顶上。
云梦心里骂他蠢笨得很,站起身准备去追。
“夫人去哪?”影壁后的人终于现身,乃是鸣剑堂纪副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