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离去后,沈夜依然静静坐在书桌后,身体惬意地靠着椅背,手指正摩挲着削薄的嘴唇,似乎正在回味放才的触碰。
不得不说,他更喜欢长公主冲他做鬼脸的模样,拍着桌子气呼呼质问他的模样,甚至是最后求而不得被急哭的模样……生动极了,也可爱极了,像极了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对沈督主而言,这些甚至比她摆出一副勾魂摄魄的香艳模样更加讨人喜欢。
起码她褪下了那张风情万种刀枪不入的面具,变得灵动了起来,是看得清、摸得着的那种真实,而不是像壁画中的天女,瑶池的仙雾,仿佛永远隔着一层美艳的面纱,触而不得。
沈夜无声地勾起了唇角,而后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在笑自己的荒唐。
也是,若换了其他男人,只怕根本遭不住长公主这勾魂夺命的两招,恐怕早就缴械投降,然后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吧……
笑着笑着,沈夜的目光幽深了起来。
……
……
……
长公主离开左偏殿时,神情还有些恍惚。
她有些不敢相信,那个伸手揉她发顶,向她保证“只做她的幕僚”的那个人,真的是沈夜吗?
究竟是沈夜疯了,还是她疯了?
或者……她是活在梦中?
沐云柔敲了敲脑袋,然后用力晃了晃——快醒醒!
沐云柔,是你要用自己的美色征服他!你怎么能先沉沦于他的美色之下呢?
荒唐,实在荒唐!
他一边蛊惑你,一边收郑家的黑钱,明明就是打算当个两面派,首鼠两端两头讨好,然后风往哪吹往哪倒!
长公主又忍不住转念一想,郑家好歹还能送得起钱,自己却连钱都送不起;想靠美色把沈夜拢过来,可他偏偏是个油盐不进的太监!
嗐,这她找谁说理去!
失策,失策,实在是太失策了。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思维中有一个盲点——
因为前世临死前的记忆,她知道沈夜和郑予淮是敌对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这一世她选择想办法拉拢沈夜,和他联手收拾郑家;
可她却忽略了重要的两点:
第一点,前世他们的确是敌人,这一世却是未必,因为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沈夜是也可以收受郑家的贿赂的;
第二点,就算沈夜和郑家敌对,他就一定是长公主的朋友吗?
要知道,有时候敌人的敌人,也未必就是朋友。
就怕她自己一个不小心,为了对付狼,却引进了虎。
思及至此,长公主不由得叹了口气。
“大小姐?”
沐云柔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果然见陆秉笑眯眯地站在昭华殿门口。
有一说一,见到陆秉,长公主心里是有些熨帖的。
虽然沈夜立场不明,似敌似友,可好歹陆秉是站在她这边的——只要他脑子没出问题。
况且,陆秉似乎并不忌惮郑家的权势,他不肯帮自己对付郑家,只是因为没有一个合理合法的理由——
长公主相信,只要她找出郑家谋逆的证据,陆秉是不会视而不见的。
只要有锦衣卫的帮助,就算扳不倒郑家,也绝不可能让他们的计划得逞!
所以,陆秉是个绝对不能放手的盟友!
长公主快跑了几步,奔至门口请他进门:“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会儿吧!”
“我?”陆秉指了指自己,无奈地摊了摊手,“是皇上叫我来探望你的。咦,你不是受了风寒吗?怎么还活蹦乱跳的?”
“嗐,你先跟我进来吧!”
沐云柔扯起他的衣袖,领着他往殿内走。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正殿和沈夜所在的左偏殿不过隔着一堵墙,略微有些声响就会传到沈夜耳中……
所以长公主多了个心眼,拉着陆指挥使去了后殿。
“大小姐!大小姐!”陆秉被她拉着一直往前走,“你到底要去哪儿啊!”
“别废话,跟我过来!”
直到走到沐云澈的暖玉床前,长公主才停下了脚步,深深呼了口气。
“你不是没生病吗?怎么一直告假不来上朝?”陆秉捻着下巴好奇地问道。
“我乐意,不成吗?”沐云柔没好气地回答道,“我躲个清净,懒得听你们在朝堂上吵成一团,不成吗?”
“成成成,”陆秉摆了摆手,“那您把我拉到这里,又是有什么事?”
“我问你,边境的锦衣卫抓住人了吗?”
只要抓住了郑家派往赤柔的斥候,只需一审,一切便知分晓!
“我怎么知道?”谁料陆秉闻言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大小姐,边境到京城,快马也得跑三天,你以为他们是长了翅膀能飞吗?抓住了也来不及告诉我啊!”
“嘶……”
长公主扶额,倒抽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