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钟莘栎与顾琢玉并肩踏入府中。
钟莘栎自然是瞧见了他,他比上一次所见要瘦了许多,眼底似有乌青,被脂粉掩了一层又一层,却很容易被旁人瞧见他的憔悴。
他有多久没休息好了……
公仪陵似是突然意识到这里的确没有他的位置,垂下眸子,踉跄着转身逃开。钟莘栎见此,心脏钝疼,恨不得立刻丢下与顾琢玉之间的牵巾去追回公仪陵。
“你现在跑了让顾琢玉怎么办,让宴客怎么办,让顾家怎么办?不管公仪陵现在有多难受,你给我结完这个婚再去哄他,一时不哄他也不会死,你现在跑了你就没救了!”青泽看不下去了,狂吼道,唤回了钟莘栎游离的灵魂。
她无精打采,顾琢玉心里也装着事,这对新人肉眼可见颓丧着走完一切流程。
到送入洞房那一步,顾琢玉是解脱了,钟莘栎还要应付宾客。她没喝过酒,不知道自己的酒量,不敢乱喝,便在来客敬酒时象征性地浅浅抿一小口,来客识相不强迫,那群纨绔可不善解人意,非要拉着灌她酒。
钟莘栎便故意绕着她们走,熬到过了时辰,钟莘栎瘫坐在椅子上,连声哀叹,她这一身筋骨总算是可以休息了。
只是临到入洞房,她又抵触了起来。
“盖着棉被纯聊天!”青泽没好气地说道,“别跟个守节的寡妇似的,又不是要你做什么!”
想了想和顾琢玉躺在一个被窝里……钟莘栎坚定地在心里摇头,“我还是打地铺吧!”
青泽气噎,“随便你!”
这样想着,钟莘栎不情不愿地走入了婚房。银稚和青梨跟在她身后,见她进去合上了门,银稚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道:“那个公仪陵什么意思?这样的日子里跑出来可怜兮兮给谁看!一脸狐媚相,来勾王女,不要脸!”
青梨闻言皱眉道:“你别说那么过分。”
“我过分?他才过分呢!他怎么有那个脸来这种场合,下贱!你也不看看王女见到他后失魂落魄的样子,这亲差点结不成了!王夫见王女这样,心里也难受得要命。哪个男人愿意看到妻主大婚之日还惦记着别的男人?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公仪陵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来争宠的!我今日我就守门口了,若王女半夜跑出来去见那个公仪陵,我非把她推回去!”
钟莘栎在青泽的监督下肯定不会任性地半夜跑过去找公仪陵,此时她遣散了屋子里的奴仆,一言不发地倚在窗边,盯着屋中的大红喜烛发呆。
她好像,并没有给公仪陵一个完整的婚礼。洞房当夜,她把他从婚房里赶了出去,若没有青梨,或许他就一言不发闷声冻死在她的屋前。
顾琢玉心里念着自己的小姑娘,心里也不好受,从床边站起来走到桌边一撩衣摆坐下,提酒便饮。
“太甜了,这哪里是酒,越喝越愁!”顾琢玉咋咋舌头,品评道。
“京中不比边塞,哪有烈酒,你要是不乐意喝,都给我!”钟莘栎抱臂站在一边,冷冷地说道。
“外面那么多酒你都不喝,非要来和我争?”顾琢玉随手倒了一杯酒,推到对面,挑眉说道,“来喝吧。”
钟莘栎不情不愿地坐下,拿起来一口闷了,却是发甜,有点像自己以前喝过的米酒。顾琢玉见她蹙眉,像变戏法一般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两壶酒,对着她扬了扬:“边塞的酒,要不要喝喝看?”
“拿来!”钟莘栎伸出手,顾琢玉高举起来,说道:“你得先答应我,若是我阿姐来找我麻烦,你得替我挡着。”
“这不会是你偷顾将军的酒吧?”钟莘栎站起身一把抢过,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一家人的事,怎么能算偷?阿姐要来训我,只不过是觉得深宅中的男子不应喝酒罢了……真想念云川啊,若不是还惦记着小阿栎,我是决计不肯回京的。”
提起原主,顾琢玉和钟莘栎都沉默了,还是顾琢玉收拾了心情,对着她举起手里的酒,说道:“干了!”
“干!”酒一入口,便烈得快要灼伤喉咙,钟莘栎紧闭着双眼闷口灌酒,似乎今朝一醉真能解去一切愁怨。
酒意上头,在昏睡前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今日的公仪陵,泪水与流入颈中的酒水交缠,缠住了欲动的那一颗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