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将这塑料师徒情打破, 稀里哗啦粉碎一地,如果不是飞机已经关闭舱门,林肯有理由怀疑邢季礼会直接把他扔出去。
而如果不是他自掏腰包升的头等舱机票,在经费上堪称抠门的邢季礼舍不得再浪费一张机票钱,他也完全相信他会把自己踢回去换人。
可惜木已成舟,这对师徒只能互相忍耐。
其实说互相有些不恰当,因为气成个河豚的只有邢季礼一个人,林肯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帽檐搭着眼睛,恹恹地睡了一路, 美丽的空姐几次轻声询问他是否身体不适需要帮助,都被他拒绝了, 到最后干脆把帘子拉上――请勿打扰!
就这么一路低气压地到了目的地, 以邢季礼的地位和声望,主办方自然安排了专人接机, 接机的是本地科协的工作人员。
邢季礼人人都认识,只是接机的大叔在面对林肯时有些拿不准他的身份,此人最大的可能是邢季礼的学生, 但这是师生之间的氛围有些怪异。
当老师的, 气鼓鼓的, 一个人只管往前冲,当学生的,手里推着两人的行李,气定神闲的样子像是在散步, 似乎根本不在乎老师生不生气。
国内学术圈,导师几乎掌握着学生的生杀大权,包括但不限于能否毕业、论文署名、科研经费等等性命攸关的事项,多少自己经办企业的导师都把学生当免费劳力用,有更过分的不仅在工作上用,家里擦玻璃换窗帘买菜接孙子都能使唤学生。
以邢季礼的咖位肯定不至于如此,但正是以邢季礼的咖位,多少人抢破头想做他的学生,恐怕有人还巴望着能被奴役,哪敢去惹他生气。
因此科协的大叔很有些怀疑这小伙子其实是邢季礼的子侄晚辈,小孩子娇生惯养任性,不服大人管,作为长辈的邢季礼也拿他没办法。
正想礼貌地探问一下,下一刻林肯迈着长腿,几步追上来问邢季礼:“老师您想好了吗?想好了我现在就给师兄打电话,我坐下一趟航班回去,师兄来回的机票我负责。”
邢季礼听了这话正要跳脚,见林肯已经掏出了手机,仿佛只待他点头就要拨过去,忽然又不气了,带着一丝不怀好意地笑道:“你师兄们都挺忙的,我还就不好意思麻烦他们了,就你小子,这一个礼拜你哪儿都别想去,不然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有什么可以拿来威胁他的,人无欲则刚,恐怕这混球连毕业证能不能拿到都不会在乎,然而话不能说半截,最后邢季礼灵机一动:“你要不听话,我就让你师兄们回去造谣,传你绯闻,让你那个小女朋友更生气!”
科协大叔:......我听到了什么?原来您是这样的邢教授!
林肯:......老师您这著名专家学者,中科院院士的包袱真的不考虑背一下吗?
而且停止你那直男式的思维方式吧,传绯闻?林肯自嘲,恐怕自己真交了个女朋友,黎小麦也会睁着大眼送上祝福,说不定还要加上一句“好人有好报。”
无比蛋疼的林肯拒绝再想这些,打起精神专注起学生兼助理应该做的事。
邢季礼是个被师母养废了的生活白痴,办理入住,会议签到,研究会场路线等等各种手续都是林肯帮他操办,思路清晰利落,效率奇高,科协大叔至此才终于相信他真的只是邢季礼的学生。
等弄明白这位学生的牛逼履历之后,大叔除了感叹一句名师出高徒之外,再也说不出什么。
年会的开幕式在明天,师徒俩只在这家酒店住一个晚上,参加完主会场的开幕式,明天便会转战天体、天力分会场,邢季礼主讲的课题是天体力学和卫星动力学,届时,世界各地的天体物理专家会有很多人到场,的确是一场盛事。
想到这里,林肯心中一动,他只告诉黎小麦自己要出差,并没来得及告诉她具体去哪儿,其实当时不应该过早就被她雀跃的口吻气到的,起码应该将自己接下来的行程炫耀完毕――当时肯定不是这种心理,但现在林肯就想对着某天文迷狠狠地炫耀,毕竟以那家伙的脑袋,想进这个会场旁听,再苦学十年都未必能拿到资格。
脑子里运转着邪恶的念头,林肯面上却丝毫不露,跟在邢季礼身后一副温良恭俭让的好青年模样,一路接受者各种诸如“年轻有为”、“后生可畏”之类的夸赞。
邢季礼霸圈多年,不止是天文物理,在世界物理学界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整个会场没有不想多跟他说句话的人,一露脸就被围得水泄不通,然而他毕竟只有一个人,一张嘴,能回答的有限。
如此便有很多人转向林肯这位年轻的学生,本来是没鱼虾也好的意思,但几句话谈下来,大家的夸赞便真诚了许多。
林肯看着样子极年轻,但气度非但不比会场上的任何一个人差,即便在众星捧月的老师身边,你也很难去忽略他,在大家谈及专业知识时,他既不刻意卖弄,也不回避,被问到时便回答一二,句句切准要害,一个废字都不多说,在场的都是行家,几句话便知深浅――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终于等到开幕式临近,大家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