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月明,一叶精致的白色小舟在水面上漂浮不定,夜风掀动四周垂落下来的白色纱幢,在浓郁的夜色中显出三分的诡异气氛。吕玄都与宋无黯坐在船中,相对无言。
宋无黯传书给江梵叫他不必担心,自己打算直接回无辜山。两个人已打过两场,各自添了新伤,没有分出胜负。不过宋无黯自知这战绩中显然是有水分的,他依旧没有摸清楚吕玄都的实力。交手了这些场,若非吕玄都有意想让自己根本赢不了他,由此可见武功恐怕要比自己高出不少。只是他不明白,这家伙如此好的武功,何必要去当个骗子呢?
吕玄都自顾自地给自己熬了药,搞得小舟里一股浓郁的药味,他旁若无人地拆开绷带给自己的伤处换药。宋无黯趁机看了一眼,他改进过的暗枚威力不凡,直接穿透了吕玄都腰间,留下了一个寸许的窟窿,看起来颇为狰狞。最近天气炎热,他的伤口虽然没有发炎恶化,不过也愈合得不好。
吕玄都优哉游哉地给自己腰间的伤口换好了药,又对着镜子龇牙咧嘴,勉勉强强地给自己背上倒药粉。他从镜子里看着背后端坐的宋无黯,撇撇嘴抱怨道:“无黯,你真是好硬的心肠,看我这般勉强,也不说过来搭把手,不管怎么说这伤也是为了救你得来的呀。”
宋无黯看着这人镜中颇为委屈的表情,冷漠道:“那要看你敢不敢把后背留给我了。”
见吕玄都不在说话,宋无黯讥讽地笑了一声。吕玄都叹气:“放在之前我肯定是敢的,不过现在,月黑风高,孤男寡男,无黯若是给我上药,万一我春心萌动,兽性大发,岂不是不妙?”他将煎好的药一饮而尽,皱了皱眉:“啧――这药可真苦。”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宋无黯将剑匣平置在腿上,仿佛他只要再敢出言不逊一句,就要出剑取他狗头。
吕玄都笑了一下:“无黯除了暗器与机关术,也通晓剑术吗?”
宋无黯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想更了解无黯一下罢了。”
吕玄都衣襟未拢,一双水色莹润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他眼尾微微泛红,目光在烛光之下显得有几分迷离,着实是位秀色可餐的美人。不过一想到这位美人多会说谎骗人,又给他制造了多大的麻烦,宋无黯就完全无心欣赏他这副好皮囊了。
“我不明白,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很好奇。你瞧你现在,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我想知道你会怎么做。”吕玄都摩挲了一下冰凉的寒铁扇骨:“而且,我记得我说过,亲手铸就一个高手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可这依旧与我无关。”
吕玄都微笑地看着他:“等你是名副其实的暗器第一之后,我要借你之手做一件事情。”
宋无黯目光一冷:“你凭什么笃定我会帮你?”
“我有我的筹码。”吕玄都缓缓摇扇:“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了。”
“若我始终成不了暗器第一呢?”
吕玄都神色中划过一丝怜悯:“名锋难成,成了便是宝物,折了便是废物,有谁会关心废物呢?”
宋无黯决然起身:“我不会按你安排好的路走。”
“你会的。”吕玄都指间忽然出现了一张浣花笺,他抬手一甩那纸轻飘飘的浣花笺“当――”地扎进船舱的拱门之上:“暗器第九‘花非花,雾非雾’的战书,下月初三,锦亭山。”
“我不会去的。”
“你会去的,而且必须赢。”吕玄都莞尔:“否则为了维持天舟无梦生的声望,我只得揭露你之身份,届时不仅是你,恐怕整个白门都要遭到挑战。到时候应不应战、什么时候、与谁一战,便不是你能左右的了。”
“难道现在就是我能左右的吗?”宋无黯转身,目光冷厉地瞪着他。吕玄都不慌不忙地说:“至少你如今在我眼中还有价值,暗器第九你对付得了,你击败了他,届时便能在这榜上暂时立足。”
“可击败了暗器第九,前面仍然有七个,莫说‘八臂心随’的如意刀,原本的榜上前五,短时间内,我根本不是对手。”
吕玄都微微一笑:“下一次兵器谱是在三年之后,我要做的,就是让你在这三年中成为名副其实的暗器第一,至于其他人你暂时不必担心,我不会暴露你的身份,等我觉得时候到了,自然会安排你们一战。”
“若我不敌呢?”
吕玄都微笑:“我有办法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而废物是不值得关心的,无黯觉得呢?”
宋无黯抬手取下了拱门上的浣花笺:“我会迎战。”他侧过头,冰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三年之后,我要取你性命。”
吕玄都依旧是一派轻松自如:“你大可一试。”
宋无黯捏着那纸战帖,头也不回地出了船舱。今夜月色半满,河面上波光粼粼,看起来不胜温柔,天舟缓缓驶向了纺青渡口,宋无黯不等靠岸便提起轻功飞往渡头,眨眼便不见了身影。
三年,取他性命。
船舱内的吕玄都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