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安一辈子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害怕过, 他心脏狂跳,手心都沁出冷汗来。他不可以暴露, 他绝对不能让薛婉知道,他就是那个上辈子害她飘零一生,死于毒酒的男人。若是她知道了一切, 他就真的再无可能了。
他看着薛婉咄咄逼人的目光,只觉得喉咙仿佛被堵住一般,犹如千金之重。
许久,他才冷笑了一声:“是啊, 若不然你又为何宁肯和一个军中主簿相看, 也不肯接受我?可是薛婉,我想过诸多理由,却始终不懂, 你到底缘何拒我于千里之外?”
而后, 沈淮安迎上薛婉的目光, 静默地和她对视着。
“我在济南府时就说过,我想娶你。我做小低伏,挖空心思的讨你开心,为你出生入死的救命之恩,竟还抵不过一个心有所属, 文文弱弱的周瑾之。薛婉, 你不觉得你对我太过分了吗?”
沈淮安理直气壮的反客为主,对她声声质问,倒是当真将薛婉唬住了。
她是怀疑他的。
无论时方才突然崩溃的质疑, 还是沈淮安显然对跑马山的地形烂熟于胸,而且早已知道后山小道的事实,都让薛婉的心里划过一丝疑惑,难不成沈淮安也是重活一世?
可听到沈淮安的话,她又有些迟疑了。
想来,沈淮安不过是今生求而不得,对她反而有了些执念吧,毕竟若当真是上辈子的那个人,他只怕会对她弃之敝履,又如何会纠缠至今呢?
薛婉的心里松了口气:“沈将军,不是你付出,我就一定要有回应的。我劝你还是早早打消了这念头吧。”
纵然是在演戏,沈淮安却还是被薛婉的话刺痛了一下。曾经,她是愿意与他同生死共进退的,纵然沈淮安并不确定薛婉心里是不是有他,但好歹这个人看得见,摸得着,总是站在自己身边。
而如今,薛婉却站在他对面,眉眼间都是不屑一顾,沈淮安突然间觉得他上辈子做的一切,竟是那样的矫情。薛婉爱他也罢,不爱他也罢,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肯留在他身边,他已无旁的奢求。
可是他不能说,他什么也不敢说,他怕自己再开口,会露出更多的马脚,是以沈淮安咬紧牙关,盯着薛婉。
他的眼里有两团火,面容却平静如斯。
“这日子还长着呢,咱们走着瞧吧。”说罢,沈淮安转身,只留下一个背影给薛婉。
薛婉微微一愣,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世上大约也只有沈淮安,可以将热烈的追求做的像讨债一般。
沈淮安一路冲回山不到一块儿去,倒不如早些各奔东西才是。”说罢,他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而后对周瑾之道,“周公子,请吧。”
沈淮安却道:“慢着,战场之上,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刘镖头却是冷笑:“沈将军功夫了得,但我们江湖中人,却各自有各自的本事,你若想拦我们,却未必拦得住呢!”
沈淮安这一夜正是心绪不宁,也是满肚子的火气,见有人上赶着挑衅,便一跃而起,冷笑道:“是吗?沈某倒是当真要讨教一番了。”
周瑾之对这些江湖人兵鲁子一言不合就要打架的架势惊呆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各位有话好好说,何必伤了和气呢,薛姑娘你说是吧?”
他一边说,一边朝薛婉看过去,指望有人能一起劝架,却见薛婉已喝完一碗肉粥,正准备再盛一碗,不禁愣了愣,竟不知是他心思过重,还是眼前这姑娘心太大。
薛婉满不在意地摆摆手:“这山上夜寒露重,活动活动筋骨也好。”
沈淮安听了,转身瞪了薛婉一眼,而后二话不说,转头便开始暴揍镖师。
不过五个回合,沈淮安一个击肘,将刘镖头逼得倒退五步,气喘吁吁地捂着胸口,脸色更是苍白。
薛婉喝了两碗肉粥,又吃了一根烤兔子腿,餍足地坐在篝火旁,津津有味看沈淮安和刘镖头打架。沈家功夫,重在轻盈、灵巧,主张借力打力,而刘镖头却是一身横练的硬功。二人若论实力,自然是沈淮安技高一筹,但刘镖头胜在招式漂亮,又十分有力气,二人你来我往,很是精彩。
二人又战了十来回合,沈淮安再次将刘镖头击退。
刘镖头气得脸色铁青,却也心知沈淮安还是有所保留,自己的功夫和他差得远了,因而不甘不愿地说了句:“沈将军确实名不虚传”。
沈淮安轻笑一声,方要转身问薛婉他方才表现如何,便见手下的一个斥候一路小跑到他身边,附耳说道:“将军,方才有人上山查探,鬼鬼祟祟的,已被我等抓了,此人是李政军的探子,听他所言,四皇子似在找什么人,今夜放了不少探子,挨个山头的刺探。”那斥候一边说,声音都略微颤抖。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
沈淮安收起了玩性,神色一凛:“给我带上来,我要亲自再审他一次。”
那探子被拖上来时,已被打的浑身是血,奄奄一息,沈淮安命人用冷水把人泼醒。
沈淮安蹲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