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找的镖师自然是全金陵最好的, 周舒兰不敢告知诸人薛婉的身份,只说是寻了个知道路的朋友, 是个江湖游侠。
都是走江湖的,领队的刘镖头一眼便看出薛婉是女扮男装,见她生的花容月貌, 想她纵然会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是个累赘,一路上都很是忧心忡忡。
他以为薛婉是倾慕周瑾之的大家小姐,为了救情郎, 才做出这荒唐事来, 想到万一遭遇了敌手,他们还要一边应敌,一边护着一个娇滴滴的娇小姐, 刘镖头便觉得很是烦恼。
薛婉见刘镖头一路上欲言又止的模样, 心知他的意思, 却也不多言,只闷头赶路。
因要绕过四皇子的大军,他们自金陵城郊绕了一个大圈,才绕到跑马山的后山,一条上山的小路, 有些地方还得下马走过去, 刘镖头悄悄薛婉的小身板儿,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薛姑娘,我等已到了地方, 不若我派个人陪你在山下等着,我们上山去把周公子救下来就是了。这山高路远的,你一个姑娘家,万一磕着碰着,我们怎么跟周家交代。”
薛婉笑了笑,也不与刘镖头争执,只道:“我定不会托你们后退的,您放心吧。”
说罢,她率先一步,打马上山,余下人面面相觑,只得跟在了后面。
绕道跑马山足足花了五个时辰,待到上山时,天已渐渐黑了,昏暗之中,镖师们也不敢点火把,只得抹黑上山。
刘镖头气喘吁吁地跟在薛婉身后,将焦躁不安的坐骑狠狠拽上一块大石头,眯着眼抬头看了看上面。只见薛婉一身劲装,手里拿着一把豆子,一边逗着自己的马,一边攀上岩石,轻巧地翻了个身,便消失在黑暗中。
“这丫头,还挺有两下子的。”跟着刘镖头跑镖了半辈子的老伙计笑道。
刘镖头苦笑一声:“叫后面的弟兄快一点,总不好比个小丫头还慢呢。”
薛婉循着记忆一路往山上走,这于她来说,毕竟也是四五年前的事了,此时她也是凭着昔日的记忆前行,心里多少有些打鼓。
这一路走,她已然发现,这条山路显是刚刚被人走过的样子,越往山道。
薛婉明知道沈淮安向来有一张毒嘴,可被他刺挠了,她还是气得够呛,狠狠瞪着沈淮安:“你不必在这里话里有话,我与周大人不过泛泛之交,只是受人所托罢了。”
沈淮安听到这话,更是被戳中痛处,受人所托,便肯赴汤蹈火,薛婉这脾气,两辈子了都一个样!
“受人所托?泛泛之交?你就可以骑上一天的马,跑到战场上来?若是路上遇到敌军,遇到匪患,你要怎么办?”沈淮安突然站起来,走到薛婉面前,怒气冲冲地按住薛婉的肩膀。
薛婉被沈淮安攥得生疼,莫名其妙地抬头看向他,只见他面色阴沉,眼里充血,似有千般的怒火硬生生压在身体里,想要发出来,却又不忍心。
“你是不是觉得周瑾之得罪过我,你以为我会拿他当诱饵,引李政来攻,好一举歼灭叛军?”沈淮安厉声质问道,“你来救周瑾之不是因为对他有情,而是觉得他是因你受累,在你薛婉心中,我沈淮安从来都是卑鄙无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
薛婉被沈淮安问住了,她愣愣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间发现,沈淮安的愤怒里还带着一丝委屈。
他站在她面前,那么高的个子,眼睛却气得发红,肩膀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薛婉皱了皱眉:“你松手,你把我攥疼了。”
她低声说道。
沈淮安深深吸了一口气,松开自己的手,又后退半步,望着薛婉。
“抱歉,我刚才失态了。”沈淮安哑着声音说道,他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般,手足无措,又十分委屈。
薛婉不出声,只静静看着他。
“我这就去下令,叫沈忠给他们松绑,明天天一亮,你就跟着周瑾之下山去吧。”沈淮安疲惫地说道,“山上到底危险,过两日短兵相接,我怕我护不住你。”
他已很久不曾有过这样失控的时候了,只看到薛婉的刹那,沈淮安当真有些受不住了,那是仿佛万箭穿心一般的痛楚。他当然明白,薛婉与周瑾之的关系根本不到薛婉为他搏命的程度,可多年朝夕相处,薛婉为何要上跑马山,他几乎是刹那间想明白了的。
沈淮安气,不光是气在周瑾之,他更气在薛婉心中,自己竟是如此肮脏龌龊之人。
“我承认,听说周瑾之被困,我确实是那么想的,我以为你要拿周瑾之当诱饵,将李政的主力剿灭在跑马山,可见到你时,我便明白,你的计划绝不止于此。”薛婉坦率地说道。
沈淮安原本准备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看向薛婉。
月光昏暗之中,薛婉的眼中有疑惑,也有不解,更多的则是危险和狐疑。
“可是沈淮安,你又为何这般笃定我在想什么?”薛婉定定看着沈淮安,嘴角渐渐勾起一丝笑意,“你现在这副样子,倒像是早就认识我一般。”
刹那间,沈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