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 金陵城外的崇山峻岭便都隐在黑暗中,影影绰绰之间, 只有巍峨的层峦叠嶂隐约露出巨大的轮廓,仿佛一团团的黑影子。
跑马山前,李政的军队安营扎寨, 士兵们十人一组,巡视营地,火把熊熊的燃烧着,干燥的木柴, 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
一队骑兵小心翼翼地接近营地, 这只骑兵队伍足有百人,未着甲胄,均用厚布包裹马蹄, 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绕过军营, 往跑马山深处赶去。
他们数人为一组, 在巡逻士兵的间隙中,略过营地,直奔山上。
等到了半山腰,领头的骑手才回头看着山下灯火通明的营地,嘴角勾着一丝笑意。只见此人身着劲装, 腰身挺拔, 不是沈淮安是谁。
“少爷,咱们真的不打?”沈忠跟在沈淮安身后,忍不住问道, “沿着山脚安营扎寨,延绵百里,不把他们烤了,老天爷都不同意啊。”
沈淮安瞪了沈忠一眼:“就知道杀!出来时,我怎么跟你说的?”
沈忠见沈淮安当真有些生气,才悻悻地撇撇嘴道:“少爷说了,老子要杀儿子,就应该亲自动手,咱们若是动了手,人家说不得还不愿意呢!”
沈淮安点了点头,看着山下的连营,轻笑道:“狡兔死,走狗烹,自然不能赶尽杀绝,更何况若早早便把人了结了,怎么能显出我会打仗来?最好是打上个一年半载,等皇上急了,才好下手。”
沈忠看着沈淮安蔫儿坏蔫儿坏的样子,十分认真严肃地点了点头:“少爷,你这人变坏了。”
沈淮安懒得理会,勒住缰绳,朝山上继续策马狂奔。
此时,跑马山的山沈淮安的后方粮草已被切断,大军已然溃散,更有传的邪乎,沈淮安身受重伤,下落不明,一时之间,满城都是人心惶惶。
这些流言里,有一些定是沈淮安的□□,也有些说不得是李政的探子放出来故意动摇军心的,薛婉本不在意,只偶尔跟薛平旁敲侧击,打探跑马山的消息,可惜一无所获。
直到今夜,周舒兰连夜寻过来,说他们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家丁无意间救了一个战场上的伤员,亲眼瞧见李政亲自带人守在跑马山,如今跑马山驻扎着无数军队,而沈淮安的大军仍是不见踪影。
“我爹娘是坐不住了,已雇了镖师,预备明日就出发,到跑马山去看看情况。”周舒兰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
薛婉微微皱眉:“镖师?如今跑马山被李政的军队团团围住,便是有人,又怎么能上的去?”
周舒兰脸色黯然:“那些镖师也这般说,可我娘又能如何,只得苦苦哀求了一翻,又加了价钱,那些人才勉强同意过去看看。
薛婉听此,突然隐约记起,想当初,她随沈淮安进入金陵时,曾与沈淮安亲自查看过跑马山,跑马山的后山有一条小路,地势又险峻,最适合设下陷阱,对付李政。
可惜那李政实在太不经打,不等用上这样的地势,便被消灭了干净。
薛婉咬了咬唇:“据我所知跑马山的后山是有一条小路的,人迹罕至,通往山脉的另一侧,绕个道便可回金陵。”
周舒兰眼中刹那间亮了起来:“当真?”
她的声音近乎颤抖。
薛婉点了点头,略微迟疑道:“只是那地方十分偏僻,若是寻常人,只怕是找不到的。”
周舒兰听此,忙起身,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薛婉吓了一跳,忙将她扶起来,她却怎么也不肯,只哭得满脸泪痕道:“阿婉,求求你救救我哥吧,他的命那么苦,不该如此的,他不该如此的。”
“你先起来,咱们慢慢说。”薛婉一时无奈。
周舒兰跪在地上啜泣,却怎么也不肯起身,只跪在地上说:“我知道,此行凶险,你也不过是个闺阁小姐,我本不该让你冒这样的险。若不然我同你一起去可好?若是遇到匪徒或者军队,我来掩护你逃走,你定会安然无恙的。”
周舒兰匍匐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叫薛婉好不尴尬,此时深更半夜的,周舒兰说的歇斯底里,足可以吵醒整个薛府的人。
她长叹一口气道:“罢了,我便去一趟吧,只若由我领队,那些镖师,都得听我的命令才是。”
周舒兰点头如捣蒜,见薛婉答应了,这才站起来,破涕为笑。
“我知道你的本事,有你在,定能把我哥带出来。”
薛婉最最瞧不得人哭得这样无助,她将周舒兰拉起来,拿出帕子帮她擦干眼泪,温声道:“我也不要你同行,你什么也不会,在家等消息便是,我定会将周公子带回来。”
周舒兰听此,又要下跪,薛婉吓了一跳,又好言相劝了一翻。
“好了,此事匆忙,我还得准备一番,你先回去,待明日派人从后门捎话给我,我得悄悄离开。”薛婉叮嘱周舒兰道,而后又是一番赌咒发誓,这才将人打发走了。
周舒兰走后,薛婉愈发疲惫地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把这事儿给拦下来了,薛婉也忍不住头疼的想,她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