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的就藩之处在扬州, 距离金陵城不到百里,行宫就建在瘦西湖畔, 偌大的宫殿隐在山林之中,幽静古意,志趣盎然。
这是早些年, 李政为自己安排好的地方,他素有才名,附庸风雅,本是闲散公子, 只可惜, 太子去后,他与李昭的竞争日渐激烈,已不复过去的平和。
此时, 李政正与四皇子妃坐在正殿之上, 瞧着殿下匍匐在地的薛瑶, 一脸饶有兴致的模样。
薛瑶一身狼狈,衣衫褴褛,浑身上下都十分脏乱,她浑身颤抖地低着头,眼里却迸发出狠意。
“你说你被姐姐陷害, 还被山贼追杀, 一路由忠仆相护逃到这里?”李政和四皇子妃对视一眼,轻声问道。
“是的殿下,如今我母亲也去了, 父亲被姐姐和姨娘蒙蔽,实在是无家可归。”薛瑶一边说,一边流下眼泪,哽咽道。
她连夜逃出薛家,带着盘缠到郊外的庄子上,找到了张氏生前留给她的一户人家。那户人家不过夫妻二人,早年受过张氏些许恩德,听说她要去扬州,便找了车马送她过去。
走了一半,沈淮安的追杀令便传开了,那二人怕惹事上身,竟连夜不辞而别。薛瑶气的咬牙切齿,却也无法,只得孤身一人继续上路,又辗转数日,才到扬州。早在传信程云寨时,薛瑶便想好了退路,投奔四皇子李政是她最好的选择。
张氏当初与四皇子妃相谈甚欢,手里有四皇子妃的信物,故而她一到扬州地界儿,便亮明身份,才到了行宫。
“你一个女子,能有这般的胆气和能力,实在不易啊。”四皇子妃出言安慰道,心下却并没有多少感想。
当初笼络张氏和薛瑶,不过是冲着薛平的官职去的,可如今看来,薛平已被沈淮安拉拢过去,张氏又死了,那薛瑶的用处可就不大了,如今她是沈淮安下令通缉的人,放在手里实在犹如烫手山芋。
四皇子妃正犹豫如何将她撵走,李政却已开口:“你且先下去休息,你既然到了我这儿,必不会不管你的。”
薛瑶听此,喜极而泣,连连叩头,这才下去了。
四皇子妃眉头紧蹙,转头问李政道:“殿下为何要留下此女?只怕那沈淮安知道了,更要与殿下对着干呢。”
李政冷笑一声:“便是没有薛瑶,沈淮安也要与咱们撕破脸的,他是李昭的人,必不会留我。如今父皇时日无多,若不奋力一搏,待李昭上位,你我都是一杯毒酒的下场。”
四皇子妃神色黯然:“当初我便劝殿下,不要随意介入这些争端,如今骑虎难下,便是想偏安一隅也是不行了。”
李政的脸上露出疲惫之色:“如今说什么也晚了,我与李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薛瑶且先留在这里,说不得日后还会派上用处。”
四皇子妃点点头。
“今日是什么日子了?”李政低声问道。
四皇子妃答:“今日已是二月初二了。”
“倒是个好日子,还请王妃替我递出拜帖,我要请相熟的官员、府上清客还有江淮地界的富商吃一顿饭。”李政微笑道,眼底却是杀机毕露的狰狞。
“四皇子要请人吃饭?”薛婉坐在书房里,一边临帖子,一边问芷荷。
“是啊,消息传的飞快的呢。”芷荷掰着指头算道,“听说江淮各地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到了。”
“请老爷了吗?”薛婉不经意地问道。
“请了,不过老爷说了他不去。”芷荷掰着指头算道,“属咱们金陵城被请的最少,沈将军那应是连帖子都没下的。”
薛婉点了点头笑道:“下棋都有说王不见王,四皇子自然不会请沈淮安的。”
芷荷一脸惊讶:“这怎说的?”
“扬州距金陵,快马也不过一日的功夫,金陵大营近日更是异动频频,城门口戒严,来往每个人都得查路引,刚出了正月,各处便下令严守宵禁,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薛婉懒洋洋道,“李政定然是要做什么,被沈淮安给抓着了把柄,如今阴谋成了阳谋,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春樱端着铜盆进屋道:“大小姐真是懂呢,听说沈将军也是这么说的。”
芷荷挑了挑眉:“沈淮安说什么,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春樱撅了撅嘴:“还不是那个沈忠,整日来跟咱们套近乎,想知道点小姐的事儿呢。
“那你就说?”芷荷瞪她一眼。
春樱笑的像个小狐狸:“有银子可赚,为什么不能说,更何况都是我胡扯的。”
薛婉噗嗤笑出来:“你们两个,别贫了。”
李政纵然心思深沉,但和沈淮安比打仗,那就是班门弄斧了。
薛婉只听春樱芷荷有一搭没一搭的传话,便也能猜出个□□不离十,想当初,她随沈淮安辗转到金陵,总共不过三个月的功夫,沈淮安便将李政平定,如今李政匆匆起事,比上辈子,只快不慢。
这样想着,薛婉的心又定了几分,乱世之中,能偏安一隅,已是不易了。她的性子其实疏懒,对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