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婉再醒来的时候, 人已在金陵,她只觉浑身酸痛, 整个人像是被石头碾过一番,连一个小拇指头都动弹不得。
她睁开眼,应是深夜, 四下一片漆黑,静悄悄的,薛婉喉咙里渴的厉害,拼命说话才有了一点嘶哑的声音。
芷荷就睡在外间, 听见声音, 忙冲进来,看着薛婉睁开的眼睛,不禁喜极而泣。
“大小姐醒了, 大小姐醒了!”她一边喊, 一边冲到薛婉身边, 将她一把抱住,力气大的要命。
薛婉嘶嘶地抽气,却只能无奈地拍拍芷荷,笑道:“渴,要喝水。”
芷荷一边擦眼泪, 一边去给薛婉倒水, 没多久,大夫便到了,又是一通兵荒马乱的把脉、开方子。待人走后, 薛婉才从芷荷那里,知道了后来的事。
沈淮安是一个人登的船,在船舱外面大开杀戒,芷荷等人都在船舱里等着,不过一炷香过后,外面就安静下来,沈淮安推开门,甲板上已是血流成河,程云寨的人尽数被屠,死状还有点难看。
满船舱的妇孺都免不了大吐特吐了一翻。
这之后官兵才到,将薛婉等人护送进金陵,就住在沈淮安的宅邸。而沈淮安则气得发疯,连夜率军去屠了程云寨,竟然还在江湖上下了追杀令,悬赏一千两银子,追杀薛瑶。
芷荷描述的绘声绘色,薛婉不禁想笑,沈淮安还是老样子,一发怒,就像个疯狗似的。
没多久,薛婉醒了的消息就传开了,薛平和盈姨娘也赶了过来。
二人到金陵不过两日,一直住在沈淮安这,还未等回过神来,便听说薛家叫土匪血洗,薛平更是差点晕过去,如今见薛婉和薛宁都好端端的,薛平不禁放下心来。
薛平自然是安慰了薛婉一番,因是深夜,他不便打扰薛婉休息,很快又走了。薛平自始至终不曾提过薛瑶一句。
薛婉看在眼里,心中已然明了。
待薛平走后,春樱和芷荷才怒道:“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薛婉冷笑:“自然是家丑不可外扬。”
不过也无妨了,无论薛平什么态度,她都不会再让薛瑶活命了。
薛婉这次力战一夜,有些伤了元气,足足昏睡了两天一夜,只觉腹中空空,芷荷端了一碗粥给她吃了,薛婉觉得腹中一团暖意,又恹恹地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已是第二日下午。
薛婉迷迷糊糊睁开眼,便听见 的说话声,说话之人似乎怕吵到她,声音压得极低。
“粮草是最要紧的,虽说江浙是富庶之地,但我们在此处根基不深,若是出了问题,万般皆休。”沈淮安低声说道。
“属下明白。”另外一人应道,“如此属下便先去军营看看,若有事再来报您。”
“去吧。”
这之后断断续续地脚步声去了。
沈淮安起身,站到薛婉床前。他功夫了得,人是睡着醒着,一听便知,薛婉刚睁开眼,沈淮安便听见了。
二人隔着青纱帐对视。
背着光,薛婉看不清沈淮安的脸,却能听到他的呼吸渐渐有些急促。
沈淮安掀开帐子,帮薛婉取了靠枕,让她坐起来,而后坐在床边,与薛婉对视。
“薛婉,我娶了你吧。”沈淮安突然开口道,他声音青涩地厉害,每一句话都像是有万重的难言。
薛婉愣了愣,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薛平没有担当,这江浙的地界儿上,便是加上京城,你也没有更好的人选,如今世道这样乱,不若嫁给我,起码可以护你的周全。”沈淮安低着头,不敢看薛婉的眼睛,只低声说着。
薛婉却笑了:“我倒不知道,如今这世道女子不嫁人,可就活不了了。”
“叶修昀定亲了。”沈淮安突然开口,“对方是孔家的女儿,你似乎与她相识。”
薛婉愣了愣,花了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叶修昀要娶孔贞?
这又是哪跟哪呢。
沈淮安见薛婉久久不说话,只当她是心里难过,不禁喉咙干涩道:“你若……你若当真不痛快,等回京城以后,我帮你出气可好?”
薛婉回过神来,忙道:“沈将军误会了,只是略有些惊讶而已。无论如何,这一次沈将军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只是婚姻大事,沈将军若是以恩相挟,似有些令人不齿。”
沈淮安定定看着薛婉:“薛大小姐明知我并非此意,又为何要这般激我?”
薛婉敛目,沉默不语。
“薛大小姐始终拒我于千里之外,实在有些奇怪。”沈淮安不动声色地问道,“按理,以我今时今日之地位,与薛大小姐并无不相称的地方,沈某人实在有些奇怪,你既然对叶修昀如此中意,又为何对我这般冷淡?”
薛婉被沈淮安问的愣住了,她自然不能说这是因为上辈子她被他伤过,根本不想和他有丝毫的瓜葛,可以沈淮安的角度来看,这事确实有些意思,她若当真是十五岁的薛婉,并无理由拒绝沈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