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色已深, 锦溪这般的小镇更是万籁俱寂,薛婉心知程云寨今夜随时都有可能杀过来, 不禁也手心发凉。
虽说前世在边关,也经过大大小小战事无数,但好歹手里都是有兵的, 少有这般,带着满院子老弱妇孺的时候。
“大小姐,咱们怎么办?”春樱吓得脸色发白,颤着声音问道。
薛婉只略思索一会儿, 便当机立断的下令:“跑, 金银细软都不许拿,只带粮食和三日的盘缠,重物一概丢掉, 咱们连夜去码头渡船, 去金陵。”
一众丫鬟仆从均是脸色发白, 一脸木木的样子。
这时节的匪帮可没什么话本子里的侠义心肠,杀人放火,□□掳掠,都是无恶不作的。若是真等程云寨的人来了,他们各个都跑不了。
翠柳吓得连连磕头, 求薛婉带她一起跑。
薛婉心知此时是危急关头, 也不想理会这个无关紧要之人,嘴里连串下令道:“给翠柳松绑,自去谋生吧。明哨暗哨都撤了吧, 人真的来了,咱们便是提前知道了也无用。找两个机警的,马上带着宁少爷走。余下人只给一炷香的时间,收拾东西,从后门走。走之前,把屋里的灯都点起来,让外人瞧着仿佛有人的样子。不想走的去账房自己拿银子,多了少了均不计较,各自去找客栈投宿,不可留在府里,日后若有幸再回来,我既往不咎。”
说完,薛婉领头回屋,收拾东西,因是性命攸关,薛婉只带了些方便拿走的散碎银子和银票、地契等,又□□樱去寻了些利器。
可薛家,刀剑之物本就少,春樱翻了许久,也只找到一把匕首,芷荷则灵机一动,从大箱子里翻出了沈淮安送的挽星河。
虽说是压箱底,但到底是宝物,弓箭均被上了油的油纸包好,扯开油纸,根根箭头程亮簇新。
薛婉二话不说,将弓箭背在身上。
临走前,整个薛家灯火通明,十分热闹的模样。而薛家跟着薛婉的,总不过三十几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码头的方向去了。
众人刚到码头,回首望过去,便见一簇簇的火把犹如一条蜿蜒长蛇在锦绣镇里游荡,最后停留在薛府前。
程云寨的修二当家年不过二十四岁,俊秀的脸上却带着阴邪之气,眼前的薛府灯火通明,此时已被他带来的二百多好弟兄围的水泄不通。
他脸色阴沉地看着薛府的牌匾,身后一排山贼举着火把,将街道都照的透亮。
“二当家的,俺瞧着这似是走漏了风声啊,这府里头该不会有什么陷阱吧?”修二当家身边的跟班右眼照着眼罩,瑟缩地问道。
修二当家冷冷瞧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我说独眼龙,你也忒胆小了。如今四王爷就藩在江淮,各地的官府没有他的命令谁敢轻举妄动。陷阱,就凭薛家那些人,够咱们兄弟们塞牙缝的?”
独眼龙心中暗道:“若你真的不怕,又怎会在这里耗上这么久,迟迟不下令。”
修二当家似乎想到了独眼龙的意思,他冷笑一声,随手指了一个小卒,冷声道:“你,进去看看,有什么不对劲的赶快出来。
那小卒见此,只好硬着头皮从侧门翻墙而入,过了一会儿才冲出来道:“二当家的,人都跑了,房子是空的!”
修二当家面色一变,怒道:“留下一百人继续给我搜,余下的跟我去追!”
夜里江上风凉,薛婉却背着挽星河负手立在甲板上,她的衣袍被呼啸而过的风声吹起,在风中猎猎作响。
芷荷踏上甲板:“小姐,外面冷,咱们还是回船舱里躲一躲吧。”
薛婉摇了摇头:“不到金陵,我心中是放不下的。”
匪患一直以为都是大永朝头疼的事情,无论南北,落草为寇的山头都不少,他们时而骚扰民众,时而也做些黑道的生意,人数众多,心狠手辣。薛瑶此次竟引狼入室,确实出乎薛婉的意料。
薛婉心知,这一次若是被程云寨追上,这满船的人都不会有命活着,纵然在码头时,薛婉做主,买下了余下的所有船,且要求船老大将其余船都凿沉,但难保不会有见钱眼开,或是被威胁的,为土匪们提供便利。
芷荷叹了口气:“那我陪您一起吧。”
主仆二人看着夜里涛涛江水,不再多言。
没过多久,船老大匆匆上了甲板,神色间十分慌张,他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们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后面怎的追上来好多船。”
薛婉微微蹙眉,跟着船老大到船尾,只见十几只小艇点着火把,正在江面上飞快地朝大船移动。
山贼们选的都是小快船,速度要比大船快一些,眼瞅着就要追过来了。
船老大瞧薛婉的模样,原本以为是哪家的小姐要和郎君私奔,这才半夜带着丫鬟仆从走了,害怕人跟着,却未料到这追兵来的如此之快,隐约瞧着还都带着武器。
“那是程云寨。”薛婉淡淡道。
船老大变了脸色:“什么?早知如此,我就不拉你们了!”
薛婉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