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顾淮卿是个有担当的,便不会在事发后,独留苏珍在书房受此屈辱。
顾月莹的脾气全府皆知,刁蛮任性,为所欲为。
也是巧了,她今日起的分外早些,苏郁尚在睡梦中,她便蹑手蹑脚出了房,一路连跑带跳来到书房,想与顾淮卿商量一下进宫邀帖的事情。
皇后被废,三皇子的母亲被封为贵妃,暂掌后宫诸事。因着宋昱琮到了选妃的年纪,贵妃便给有些官眷下了邀帖,以赏花品茶的由头相看。
前一阵子宋昱琮亲临相府,三言两语将顾绍礼由嫡子打回庶子,那她自然跟着沦为庶女,贵妃无论如何也不会将邀帖送到相府的。
思及此处,顾月莹又恶狠狠的瞥了眼东院,撕扯着帕子寻思日后如何给那病秧子使绊。
素日里苏郁对她很是纵容,便养的有些肆无忌惮了。顾月莹蹦 着来到书房门前,还未敲门,便听到里面有人说话,顾月莹自然有些惊呆,天色将亮,照理说父亲顾淮卿应当还未起身,怎的会有女子的声音。
顾月莹将脑袋凑上前去,捻开一个孔对上眼珠,屏风倒地,衣裳纠缠着绕在一起,扔的满屋都是,花梨木书案上染开墨色,砚台掉在桌角,床上两人赤着膀子搂在一起,女的细皮嫩肉,男的正是父亲顾淮卿。
热血噌的窜到头他已然不成。怎的今日便跟换了个人一般,面色红润,气息平缓,毫无中毒的症状呢?”
府医亦是一脸不解,他抱手道,“回夫人,依照那日的诊断,二公子必然身中剧毒,我行医多年,自不会连有无中毒也分辨不清。”
“有无可能是他假装?”苏郁说出心中疑虑,便见府医立时摇头,很是笃定的驳道,“绝无可能。当时二公子表里皆弱,气息几近全无,我猜测,二公子能大好,应当是有神医傍身。”
“神医?”苏郁嗤笑,后又想起从前往金陵顾府投过不少毒,顾绍祯却好命的活了下来,如此看来,倒好像真有神医傍身,护他周全。否则,那条贱命,早就被阎王收走了。
若顾绍祯果真中了剧毒,十有八/九是苏珍所为。除掉自己的心腹,顺便抢走顾淮卿的宠爱,可真是亲手养出来的白眼狼。
苏郁攥紧帕子,冷眼一瞟,又深吸一口气,定神后便往书房走去。
岭南道运来两箱桂花梨,上面覆满冰块,走水路亦节省了许多时日,到达顾绍祯手里的时候,鲜嫩如同从树上刚摘的一般。
朱桑合上箱子,扭头爽快道,“公子,这一箱是不是我们分了?”
顾绍祯没抬头,斜卧在榻上单手执书,窗边的风卷起纸页,唰啦作响,他懒懒将手枕在脑后,鼻底似笑了笑。
“公子,眼下京郊梨子尚未成熟,这桂花梨我还是头一遭见,就是不知味道怎样。”他拾起来在衣服上擦了擦,掂量的眼神满怀期待的与朱陌互相看了几眼,两人办抱着箱子,护犊子一样。
“拿去分了吧,剩下那箱送去城西。”
梨子性凉,顾绍祯向来不喜,他搁下书,又挑开窗 ,看了眼便继续说道,“姓赵的厨子死前有无交代?”
朱桑立时从嬉笑的脸转成庄重,他低头回道,“他死有余辜,逼问之下吐出当年在膳食里面下毒谋害老太爷的事,我没来得及再问,老爷便叫人将他堵了嘴绑走打死了。”
顾绍祯合上眼皮,面上并无波澜,只是淡淡道,“顾月莹想要进宫的邀帖,若不成全,总显得不近情理。朱陌,你去做吧。”
朱陌道了声是,便见彭吉从门口进入,一眼看到案上的梨子,惊叹道,“这么快便从岭南道过来了?我原以为还得耽搁几天。
待会儿分梨!”
他兴冲冲的摸着下巴,却见顾绍祯猛然坐直了身子,一脸彷徨的望着那两箱梨子,不温不火的自言自语,“分梨?分离,不吉利。”
“朱桑,两箱梨子你们都分了吧,别送城西了。”
……
温良良原想着给温白景银子,先购置好铺面,然后等待开张,没想到那人全无正形,每日踩着点往外跑,不到深夜绝不回府。
那日温良良独自下了趟冰窖,真真被面前的壮观情景惊呆,原本的三十余坛椒酒浑然不觉扩了数倍,满满当当摆了一地,她粗略过了一遍,至少也有三四百坛。
前厅的物件再没少过,温白景从哪来的钱,买这样多的酒?
这夜温良良特意等在院中,芍药花丛前,摆了一张竹制藤椅,她手持团扇轻轻摇着,将飞蛾小虫扑开,复又拿出巾帕盖在面上,远处的假山流水潺潺,在寂静的夜里,这声音有种安宁心神的用处。
她侧过身子,巾帕盖住半张小脸,团扇搁在腰间,府门门栓动了下,温良良屏住呼吸,紧接着便听见开门小厮打着哈欠与温白景低声问候。
那人步伐轻盈,目不斜视直冲着房门口走,走到一半,忽又折了回去,跑到井旁,似乎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扔了进去。
他背对着自己,温良良看不真切。
温白景拍了拍手,嘴里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