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玉鸾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脚踏上。
她忍着浑身酸痛支起身子,茫然四顾, 须臾过后, 昨日的记忆才纷沓而来。
然后, 她分明记得一桩事――
她昨夜是睡在龙榻上的。
为何会记得这般清晰呢?
是因着昨日着实过于困乏,又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便直接怎么舒坦怎么来。
可她为何又在脚踏上了?
封尧来过?
还将她踹下了龙榻?
玉鸾:“……”
那厮未免过于小气了。
她都被折腾了一整日,还不能在床上睡一宿?
转念一想,玉鸾又忽然想通了。
也是了。
封尧不弄死她, 已是心胸宽广。
没有一脚将她踢出殿外,也是宅心仁厚。
又岂会让她舒坦的睡龙榻?
帝王之榻容不得他人酣睡,更是容不得始乱终弃了他的女子睡着。
内殿无旁人,玉鸾发现一旁的桌案上已摆放好了换洗的荷叶色宫装,她艰难爬站起来,后腰垫了一只香软的御枕, 想来是封尧踹下她时,不小心掉落的。
她将御枕搁置在龙榻上,刚一站起身,豁然之间,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体/内一下涌出。
玉鸾:“……”她僵在原地, 一动也没动。
此刻又忽然想到昨晚饮下的避子汤, 悬着的心才落了下去。她自幼耳濡目染,太清楚皇家的子嗣有何下场。
哪怕是最初坐在太子之位的皇子, 能活到最后的也少之又少。
她这样的身份, 决不能怀上龙嗣。
以封尧的性子, 待到朝中局势稳当, 必然会逐渐拢权,安永侯府的命数……难料啊。
玉鸾水润的桃花眼中掠过一丝哀愁。
肩头如同扛着万千担子。
清理好自己,穿上宫装,玉鸾带着一本帝王起居录走出了寝殿,至于昨日的起居录该如何写,她此刻还不知该从何下手。
总不能说,帝王宠幸了司寝女官一整日吧……
焦躁了!
换做是从前,玉鸾没回听到类似于昨日的荒诞之事。
不成想,有朝一日,她也会像话本里那些可怜的角儿,成为被昔日情郎囚/困在身边的/禁/脔/。
看来,一天一夜都是真的。
“七次郎”这个称呼亦是真的。
话本里的结局是什么来着?
好似是那可怜的女子带着腹中的孩子跳涯自尽了。
回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话本,玉鸾又是一阵哑然:“……”
她万不能走上那条路。
更是不能怀上孩子。
玉鸾的小腹仍有丝丝抽痛,总感觉里头还有不曾清理干净的东西。
她刚迈出寝殿,绿萝迎面走来,沉冷的脸上隐约浮现些许担忧,叮嘱说:“楚司寝,太后那边宣你过去,皇上眼下正在上朝,你自行过去,切记莫要惹怒了太后,不然谁也帮不了你。”
除却封尧之外,宫廷无人能阻挡卫太后做任何事,就连太皇太后也不例外。
玉鸾当下就明白了。
没记错的话,封尧昨日与她……之时,卫太后来过一趟。
想来,卫太后今日是要敲打她。
玉鸾苦涩一笑,露出感激之色:“多谢绿萝姑姑了。”
绿萝欲言又止。
她算是看着封尧与玉鸾长大的,从前这对璧人多好啊。
只可惜,时过境迁,卫太后心头也有太多的苦,芥蒂太深,又仿佛人人都是身不由己。
绿萝看着玉鸾缓步走在长廊上,这便前去了议政殿,但愿皇上今日能提前结束早朝,不然以卫太后眼下的性子,必然不会轻易放过玉鸾。
*
保和殿。
卫太后已等了多时,她也不想等到封尧下了早朝。
她自诩是封尧的生母,这几年又吃了太多苦头,就算是她为难了玉鸾,封尧也不会当真与她闹出罅隙。
但若是封尧过来阻挡,那就不好办了。
玉鸾被宫娥领过来时,卫太后一抬眼就看见一弱不禁风的女子缓缓走来,大抵是忍受着身子的不适,她罕见的踩着莲步,半垂首,敛了眸中神色,分明不做任何修饰,可眼梢的媚态十分明显,樱唇殷红,肤若凝脂,瓷白一般的面容仿佛吹弹可破,枝头琼花纷落,恰好有一朵落在了她的乌发间,更是衬得美人柔若西施。
就连卫太后也不得不承认,这楚玉鸾如今当真是一副祸国妖妃的模样。
她分明什么都没做,却又无处不勾人,十七岁的年纪,身段已是婀娜有致,她就单单是站在那里,也是无声无息的勾人。
封尧从前喜欢她,而今短暂痴迷也在情理之中。
是个男子,也不会对这样的清媚美人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