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崔恕嗤笑一声,停步回头,道:“你以为你是谁?”
糜芜看着他脸上未曾收敛干净的冷笑,语声轻柔:“我还以为你只会绷着一张脸,再没有别的表情了呢。”
这一瞬间,崔恕竟下意识地想要照一照镜子,看看自己是否总绷着一张脸,但下一息,他醒悟过来,沉了脸回头便走。
“你觉得我能进宫吗?”
她的声音突然近了,想必是她起身追了过来。崔恕无端便放慢了步子。
可她却不并往他身前来,只是跟在后面低声道:“若我进了宫,难道便没有你求我的时候?”
她可真是自大,居然敢用上一个“求”字。崔恕越走越慢,却并不停步,也不言语。
“你若不是怕我,为什么不敢看我?”她依旧跟在后面,挑衅般地问他,“为什么不敢帮我?”
崔恕终于停住了步子,回身看她:“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糜芜嫣然一笑,抬眉看他:“那你想要我怎么求?”
“不必,”崔恕转回身,道,“我不会帮你。”
“崔恕。”她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冷淡了下去,“你究竟是谁?”
崔恕不觉又回过身来,垂眸看她。
糜芜走近一步,低声道:“你来历不明,无依无靠,却能对抗太太,又能暗中监视江家的动静,你整天躲在三省斋中不出门,却能结交谢临,若是我猜得不错,你背后的靠山,必定大有来头。”
这一刹那,糜芜看见他眸中突然迸出一丝寒意,不觉心下一惊。
他居然动了杀意。她只是想吸引他留步而已,他却动了杀意。糜芜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道:“我不是你的敌人。”
崔恕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他在查探她的底细,却没想到,她居然也敢窥探他。一个危险的女人,胆大却又不知死活,难道她以为,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会沉迷于她的美色,心甘情愿被她驱策?
风突然大起来,让人的呼吸都有些凝滞。糜芜举起银壶,慢慢饮下一口琥珀蜜,凉而滑的酒液缓缓滑过喉头,紧绷的情绪松弛下来,她向着崔恕走近一步,迎上了他的目光:“我不是你的敌人,如果你帮我,将来,我也一定会帮你。”
崔恕淡淡说道:“我看不出有什么需要你帮的。”
“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糜芜笑起来,眸中月华流转,“你既然暗中打听我的事,自然也是觉得我有价值,对不对?你帮我,将来,我也帮你。”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崔恕话音刚落,突然抬眉向远处一望,不等糜芜反应过来,已经从她眼前消失。
糜芜怔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片刻之后,她听见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又过片刻,不远处花影晃动,苏明苑匆匆走了过来。
原来如此。他走的那样快,显然是早已发现了苏明苑,想不到他竟然有这样的身手。
远远地,苏明苑一抬头看见了糜芜,脸色便难看起来。她怎么会在这里?
那天在蕙风堂争吵过后,她再没跟糜芜说过话,可此时已经走到了这里,却又不甘心退回去,她迟疑着,慢慢朝这边走过来,一言不发,却又冷冷地盯着糜芜。
“姐姐也来这里抓喜蛛?”糜芜并不介意,只是笑着向她打招呼。
苏明苑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酒壶上,脸色更难看了,道:“好好的女儿家,竟然躲在这里吃酒!”
“空的。”糜芜把壶口向下晃了晃,“我拿着装喜蛛。”
“只有你一个人?”苏明苑审视地打量着她,“我怎么恍惚听着,好像你在跟谁说话?”
“我刚才的确有跟人说话。”糜芜笑道。
“谁?”苏明苑忙忙地追问。
“崔恕。”糜芜道。
远处的荼蘼花影子里,崔恕沉了脸。她竟然要告诉别人?岂有此理!
“崔恕哥哥?”苏明苑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四下张望着,满脸期盼,“他在哪里?”
“我远远瞧着仿佛是他,就叫了一声,”糜芜摇摇头,“谁知走到跟前,却根本没有人,大概是什么飞禽走兽,我看花眼了。”
崔恕的脸色越发阴沉,她是在调侃他是飞禽走兽吗?岂有此理!
苏明苑嗔道:“自家花园里头,哪儿有什么飞禽走兽?你嘴里总没实话。”
她口中说着话,一双眼睛只在四下里张望,试图寻找崔恕的影踪。虽然上次崔恕并没有放她进门,但苏明苑心里总不能相信他是绝情,总觉得是有别的误会。七夕之后,顾梦初就要她和江绍定亲,她心急如焚,再顾不得脸面,大着胆子又找了过来。
糜芜笑吟吟地看看她,又看看三省斋的方向,不知崔恕躲在哪里?她们说的话,他可都听见了吗?她闲闲地问道:“姐姐抓到了几只喜蛛?”
苏明苑心不在焉地答道:“那东西脏兮兮的,我不要抓,都是丫头们弄的。”
糜芜嫣然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