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屋子的人便互相看了一眼,没再说什么,就相继走了出去。江家二少最先,他经过江奕然的时候,还故意撞了他一下。
江奕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理他。江二少看他那样更觉窝火,倒是江大少看不过去了,大喊一声,“江奕欢!”
“哥!”
“走了。”说完便不顾他的不情愿,直接抓了他的胳膊就拖着他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又回过头来看江奕然,正好江奕然抬头。
于是两人的视线便在空气中交汇,江奕然悚然一惊,忙调整状态给了他大哥一个清浅的微笑。
江大少摇摇头,将心里不切实际的想法驱散出去。
江家家主也同夫人带着第三代紧随其后,江奕然在他们都出了门关之后才迈开了步子。
“然少,你这是何苦呢?”
“江叔,你不明白,这么些年,我受够了。”
在江奕然要跨出这道门之前,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这两句话,他自嘲地笑笑。
很快,很快就结束了。
西山陵园。
车队到达山上的时候,小雨终于演变成了瓢泼大雨,天上响雷阵阵,显然不太好让人好过。
江家人一人打着一把伞沉默地走着台阶,谁也没有交谈。
因为战祺死得不光彩,战家又正在风口浪尖上,所以丧事没有大办,也没有在家里举办追悼会,就匆匆把人下葬了。
这追思会,也就移到了山上。
他们上到山顶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来全了。身为死者家属的战家站在右边,一个个脸色绝对说不上好。
战老爷子果然亲自过来主持大局,但他毕竟年纪大了,便由其他人搬来一把椅子伺候着坐在那里,如同一尊大佛,让人不敢直视。
战铮也来了,由四个检察院的人押着,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儿子了吧。他眼睛红肿,显然哭得不轻。可是没有人同情他。在场的人,有的只是幸灾乐祸和鄙夷的情绪,少数或许还有些说不出来的忐忑不安。
而其他的战家人则安安静静地站在战老爷子的身后,大气也不敢喘。
江奕然看了几眼便觉索然无味,遂把目光转向那块新起的大理石碑。
那碑上的字,大概是战老爷子亲手所描,“长孙战氏讳祺之墓”,大气凛然,朱红色的漆让江奕然觉得它随时都会化作血泪滴落下来。而那巴掌大的黑白照片就这么静静地嵌在正中。
毫无生气,意味着这个人是真真切切地不在人世了。
可江奕然还有种不真实感,那人肆意大笑张狂飙车的模样仿佛还在昨日。
怎么就死了呢?
是啊,怎么就死了呢?在场的大多数人,大概也是这么在心中问着自己。
他们都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尤其是战祺曾经的朋友们。
他们跟着各自的长辈来参加战祺的追悼会之前,一连几日都是脑袋全蒙的状态,不敢轻易消化这个事实。
在他们心中,战祺一直是长京太子党之首,连他都死了,以后谁来带领他们?
不过,这也从侧面折射出,长京的天,要变了。
而此刻,离得不远的程思慕想的则是,你与他的居所隔得不远,夜里可曾害怕?
是啊,所有人都忘了,这里也曾埋葬着一个赵氏子。
他未满十八,风华正茂,却只能永远长眠于这冰冷地底。如今还要与仇人比邻而居。
何其可悲?有谁真正为他想过?
人群中,有一双眼睛透着冷光,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黑白照片。他俯身,放下手中的白色菊花,随后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接下来,以家族为单位,人们按照次序纷纷将用作悼念的花束摆放在墓碑前面。不出片刻,空白的地上已经堆满了洁白的花束。在这其中,一束粉红色的香水百合,就格外惹眼。
“这是谁?!”战老爷子以拐杖拄地,大声厉喝,可是没有人回答。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从对方眼中看出愕然。并没有人带来这束香水百合,那么它是怎么到了战祺的墓前。
知道内情的人,如程思慕,如江奕然,也在那一瞬间,彻底白了脸。
香水百合,周媛媛。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赵昱墓边草丛中被丢弃的那束香水百合。
这是巧合吗?
显然不是。
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今日前来祭奠的人有一个必是“他”派来的。或者,“他”就在其中!
一时之间,在场人心惶惶,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甚至有人毫不避讳地说了战家做的种种缺德事,并直言战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报应。
这直接惹恼了战老爷子,他猛地站起来,“我看谁再说!!!”
战家后生们赶紧上前去搀扶他,并为他顺着胸口,过了好一会儿,才让他平复下来。
可是现场到底是乱了。虽然议论声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