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外暴雨震耳欲聋,店内却是安静得只剩炉中柴火烧响。
江敬舟用刀鞘抵着领头壮汉的脖子,蹲下身随手掏了掏,还真从这人的衣襟里摸出了好几只钱袋。
后来的那一桌客人看到后立马出声道:“这就是我的钱袋,果真是你偷得!手脚还真是够快的!”
壮汉低垂着头,眼神躲闪道:“刚,刚进门那会儿。”
被偷盗的几人拿回钱袋将其好一通数落,随后走到贺亭衍身侧,拱手拜道:“真是多谢大人了,只是不知大人如何看出偷盗之人?”
他们这些被偷的都没察觉,这位大人显然也不是看着贼作案的,如何一眼便能断定?
江敬舟也很是好奇,不过他知道贺亭衍有这本事。很多时候即便没有证据,这人也能想方设法地以犯人的行为举止和情绪把真相套出来。
相比较从前碰上的凶杀案,判断个贼实在太过容易。
贺亭衍抬手收了金丝绞线,说道:“你们腰间挂钱袋处,皆有从烧饼上沾染的面粉与碳灰。”
作案之人确实是饿极了,进门时等不及老板为其端上桌便自顾自地拿了烧饼。非专业之人拿取时手法不同,袖子手掌碰上炉壁内的碳灰实属常态。
几人听罢赶忙低头查看摸索,原本挂着钱袋的腰封处确实有面粉的痕迹。可手里有面粉的却不止壮汉一人,又如何能准确判断是谁下的手?
被偷盗之人随即问道:“可这,如何能判断面粉是从谁那儿蹭来的?”
贺亭衍侧过身让几人相继摊开手。后来的客人面饼还未上,没有吃也没有拿,手里干净得很。
至于老板,“不是揉着面粉便是在炉里过着干火,双手干燥,还时不时用衣服擦手。如果作案之人是老板,那么你们身上沾染的面粉便不会带着水渍印记。”
“原是如此。”江敬舟轻笑,虽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说出来后也能轻易判断,可寻常人谁会去注意这些小节?
壮汉进门时并未打伞,浑身都被暴雨淋透了。满是水渍的手拿了烧饼碰了碳灰,自然而然形成了污渍。
看那些被他翻出来的钱袋,上边儿的手指印更是明显。
小贼坐在桌子的最外侧,后来的客人走过时必定最先经过他,想必就是在那时候下的手。
被偷盗的客人气愤道:“真是晦气,出来吃个早饭也能碰上这种事。”
领头的小贼听罢,忽然哀求着贺亭衍,哽咽道:“大人您可行行好,我们实在也是饿极了。朝廷说要发布赈灾银,可时至今日都迟迟未到我们手里。家中有老小,孩子整日嚷着饿都快受脱形了。”
他转过身向被偷盗的几人磕头道:“求各位行行好,放我们条生路。若是真把我们抓走了,家中老小就只有饿死的份儿!”
身后的三人也相继跟着磕头哀求,还拉起自己的衣袖向众人展示。看似结实的胳膊上,满是被鞭打的淤痕与伤疤。
“我们也是实在不得已。从外乡逃难过来,讨钱没人给,说死了也无人帮。你们都是能吃饱穿暖的人,自然体会不到我们的贫苦。”
小贼匍匐地面,哭道:“真的太饿了,实在是太饿了……”
柏穗城中有流民,数量也比想象中的要多。偶尔经过无人管辖的街巷,确实能瞧见饿死的老弱病残。
被偷盗之人看得心软,甚至犹豫商量着是否就此作罢。
饼店老板同是苦过来的人,一番哀求更是感同身受。加之他店里的饼时常被好心人买去救济灾民,甚至想着把炉子里打包好的也一并送上。
可就在几人悲苦同情之际,贺亭衍却是冷着面儿道:“偷盗便是偷盗,错了就得受罚,无关你有多少苦衷。”
小贼跪着挪到贺亭衍跟前,手还没攀上裤腿便被江敬舟及时拦截推开。双手环胸地说道:“我家大人说得不错,可怜也无用,又不是没给过你们机会。自己挑的路,就得受这路上带来的罪。”
饼店老板多愁善感地帮劝道:“要不还是算了,怪可怜的。”
被偷盗的几人也跟着说道:“是啊,反正钱都找回来了也没少,要不就算了吧。”
江敬舟忽然觉得可笑,偷钱的人跪着,被偷钱的人因为其可怜帮劝着。如今反倒他跟贺亭衍捉贼的倒像是欺男霸主的人,仅仅因为小贼卖了几声惨?
小贼抹了把眼泪,继续说道:“大人行行好,饶了我们这一次。家中妻儿老小全还饿着,若是在不吃东西,怕是要熬不过今晚了!”
店里的几人听罢更是同情,劝道:“罢了罢了,赶紧拿些饼回去吧。”
“不行。”贺亭衍厉声制止,“三个月牢刑,一日不能少。”
屋子里皆是一阵沉默,心道这新官上任的县令莫不是就想以此拿功绩,铁面无私的这般没有人情味儿。
江敬舟看着跪着的几人,冷哼一声道:“这世上谁人不苦?谁不是拼了命地活着?仅仅因为这些人的辛苦与可怜被公之于众,所以做什么错事都该被理解原谅?这跟会叫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