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直腰板大声说:我!不短!
六食堂的鸭血粉丝汤,十二块一份,小料给得超足,汤汁浓郁。程远正一边嗅着碗里热腾腾的的香气一边找位置,右前方突然有个男生举起手来喊他:“远儿!”
生怕汤洒了,程远有点呆地扭头望过去,原来是在社团活动时认识的学长,一个人坐了一张桌子,很热情地招呼他过去。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碗,直到平稳着落才松了口气。
“昨天也看见你了,” 学长打趣他,“你家那位呢,不是天天给你做饭吗?”
学长知道他和 “对象” 在校外合租,理所当然地默认他的对象是女性,程远也没有解释过。
“他……” 程远拿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鸭肝,突然有点失了胃口,“他这段时间没空。”
最近方池接了一个新案子,整个人完全陷入忙碌,每天早出晚归,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程远却一连三天没见过他正脸了。
学长看他黯然神伤的样子,暗自猜测是小情侣闹了点矛盾,本着劝和不劝分的原则说了些 “床头吵架床尾和” 的俗话,结果发现越说程远越枯萎,蔫哒哒地连头都垂下去了,这才连忙闭嘴。
好想方池……
灰色的心情也传染到胃,让鸭血粉丝汤的味道完全失真。
吃过饭,和学长告别,程远搭地铁回家,直到一步一挪地到了单元门口,他突然瞠目。
不远处,正停着那辆半新不旧的别克。
程远死死地盯着车牌看了几秒,激动得浑身发抖,转身三步并一步噔噔蹬往楼上冲。
等急喘着进了家门,程远发现客厅依然和早上他离开时一样,吃剩的三明治落在茶几上,窗帘半拉,一片静谧。
什么都没变,也根本没有方池的身影。
是回来之后又走了吗?
程远忽然有点脱力,失落地往屋里走了几步,余光突然瞥到沙发尾突兀耷拉出来的一点毛毯。
沙发是背对门口的,程远不敢置信地、小心翼翼地绕过去,还没等看清,安心感突然像冲垮了闸门的洪流,将他整个人紧紧包裹。
在被晚霞映红的光线里,方池正倦极地侧躺在沙发上睡着,身上只草草盖了条薄毯,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程远任由书包从肩肘滑落在地,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在沙发前蹲下来,屈指轻轻抚过方池的睫毛,还有眼睑下疲惫的淡青,心疼到不行。
随着指尖慢慢下移,程远屏住呼吸,忍不住抱着膝一点点凑近方池沉静的睡脸。
木地板上,他和方池的影子无限接近,随后嘴唇相触仅短短一秒,已经心如擂鼓。
在这间出租屋里,他又偷走了方池的一个吻。
他不是从一开始就和方池住在一起的。
刚开学那会他还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和恬不知耻的胆量,毕竟三年多来一直巴巴儿地追在方池后面,丝毫不敢逾越地叫了好久‘哥’。
事实上,暑假结束后,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因为方池的退让和距离的缩短而变亲近,反而更加尴尬了。
方池生日时,程远给他送了找代购好不容易抢到的名牌鞋,方池原封不动地退回来;信息发他一点有意思的小事,问他在干吗,方池直到深夜才肯回复一句 “准备睡了”;周末打将近一百块的车到市区找他,结果扑个人去楼空,电话打过去,方池在那边翻着卷宗,不温不火地蹦出两个字:“加班”。
只有偶尔,在程远小心翼翼提到‘半年’这两个字的时候,方池才会僵一僵,像面对威胁般投降地沉默,把用来在家休息的周末排满诸如去看电影吃情侣餐一类的日程。
可那也只是偶尔,方池很忙,程远不敢随便打扰他。
那阵子有消息说程远租的校外学生公寓进了小偷,他一向粗线条,压根没放在心上。
直到有天晚上程远睡着睡着,突然听见门外一阵硬物捣锁的 声,他哪遇到过这种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抓起手机毫不犹豫地拨出了号码。
凌晨一点多,警察刚把小偷带走,方池出现在公寓管理室时还穿着上班时的西服,面色紧绷,一见到程远就抓住了他的胳膊:“没事?”
那力道大得程远感觉有点疼。他睡衣外面裹着一件外套,乖乖摇头,一双好看的眼睛直盯着方池瞧。
他真的好久没见过他了。
方池微微松了口气,这才泄去力道,让他领着上楼。
楼道里灯光昏暗,人都能照出好几道重影,开锁和办假证广告贴得密密麻麻,还有一股淡淡的尿骚味。
老旧的房间铁门打开时,吱吱呀呀一阵作响。
方池忍不住蹙眉,进门仔细环视公寓一圈,从关不紧的阳台窗户看到有均匀龟裂的墙壁,视线最后落到刚被卸掉锁的铁门上,语气终于沉下来:“收拾东西吧,先搬去我那里住。”
这种在高校外面私自住改商的房子,既没有安保也没有监控,危险性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