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程远和同学聚完餐急匆匆地赶回家,开门时方池正坐在沙发上用手机,闻声头也不回地说:“超时了。”
家里有十点的宵禁规矩,程远边换鞋边抬头看看扭过大半的分针,像小学生被大人骂玩过点那样赖皮地吐了一下舌头。
他挂好携裹夜晚冷气的外套,踩着薄绒拖鞋几步蹦过去,张开手臂很黏歪地从后面搂住方池:“在忙吗?”
方池嗯了一声,任由他把下巴颏放在自己颈窝处蹭来蹭去,找一个舒适的位置。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有些一开始极度陌生而别扭的事情,做得多了也会变成自然而然。
他还在回复消息,毫不避讳手机屏幕上一来一回的对话框被程远看个彻底。
是房东,提醒房租要涨价了。
“哎,就这么点蚂蚁房子,” 程远看着撇了撇嘴,“住一个月居然这么贵。”
“因为在市中。” 方池说着,突然轻拢一下眉头,稍稍扭头,鼻尖几乎碰到程远微红的侧脸,“你喝酒了?”
话题突然转移,程远下意识地 “嗯?” 了一声,反应过来后连忙紧张地战术性后撤,刚松开方池的脖子,只听咔嚓一声,方池已经放下锁屏的手机,转过身来直直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喝没喝?”
程远缩在沙发角上,像只被吓傻的大兔子一样一声不吭,闭紧嘴巴连连摇头。
在方池这儿他喝酒是大忌,不管饮料酒果酒米酒,在这件事上,方池比他爹妈还严厉。
“好,” 方池点点头起身,声音很平和地说,“跟我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方池弯腰拉开书桌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酒精测试仪。
“什――” 程远顿时大惊失色,一双眼睛瞠得滴溜圆,“什么时候买的?!”
方池没回答,不由分说地递到他面前:“吹。”
程远哪敢真吹,双膝一软,立马跪在床上求饶道:“我错了。”
“程远!” 方池眉头紧蹙,眼底窝着凛凛的光,不自觉拿出了半分在庭上对待犯人的态度,“说过多少次了?去年体检你的肝就不是很健康,你自己的身体你不知道?”
一次酒精中毒就足够内脏受的,好好养着还嫌不够,方池简直恨铁不成钢。
“不是,我知道,但同学聚会不喝也太不合群了……” 程远小声辩解,手指绕啊绕,小心翼翼抬眼看他,又立马端正坐姿,“不,我错了,我保证,以后滴酒不进!”
周末是他们俩约定好能亲密的日子,可以做一点大胆的接触,他一周简直就指望着这两天一夜过了。
但方池最知道他这幅样子,认错时态度十分诚恳,然后好了伤疤忘了疼,过后还是要一次两次地犯。
他没多说,伸手拎起自己的枕头和被子,语气不疾不徐:“我去客厅睡。”
这种原则性问题,他不希望程远觉得轻而易举就能翻篇。
“不要!” 程远果然立马服软,双手合十地搓搓搓,见方池不为所动,一咬牙狠道:“我发誓!真的!我再喝,再喝,就咒我永远不能和你在一起!”
这真算毒咒了。方池听得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程远趁机猴上树,紧抱着他的腰不肯松手,声音撒娇一样软得没边儿了:“哥,我想和你睡啊……”
方池定立片刻,终于叹了口气慢慢把这只八爪鱼从自己身上撕下来,露出 “彻底败给你” 的神情:“赶紧去洗漱。”
不得不说,他感觉胸口好像被程远那句话猛扎了一下。
或许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但‘发誓’、‘诅咒’、‘永远’,这三个词背负的东西实在太过沉重,不适合落在程远身上。
程远欢呼一声,趁机在他脸上蹭了个香,乐呵呵地蹦下地往浴室走。
他一边走一边扒衣服,毫不介意地在方池面前几秒脱成个白花花赤条条,还属于少年的脊背完全谈不上性感,只在灯光下有一弯润泽光滑的弧度。
到门口时程远已经一丝不挂,他把卫衣连着牛仔裤团成一团放进脏衣篓里,然后很有暗示意味地冲方池扑闪扑闪眼睛,缓缓合上门。
方池看得失笑,一边转身铺好床被,听着浴室里传出哗哗水声,半晌才察觉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情。
刚刚距离太近,程远嘴唇里溢出的漱口水味道萦绕在他脸侧,淡淡的,甜甜的桃子味道,随着那个亲吻在皮肤上凝固了片刻。
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方池盯着里面已经用掉一大半的润滑液,迟迟没有将它拿出来。
是不是,他希望程远遇到的更好的那个人,已经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