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青柠在厢房内照顾沈时纣之时,秦山岳正在雾林院外发疯。
他亲眼看见白青柠搀扶着那下贱小倌离开,白青柠扶起那小倌的时候,小倌半个身子都依靠在白青柠的身上,手臂压着白青柠的肩侧,以一种亲密的姿态依偎着,抬起头来看他。
那时候那小倌刚被扶着站起来,胸口处都是淌着的血,看起来狼狈极了,可在白青柠看不见的地方,他那双眼里盛着清浅的笑意,穿透过一片刀光剑影,遥遥的跟秦山岳对上了视线。
像是个赢家。
秦山岳当场狂暴,差一点便真的冲进去,端亲王府的私兵们身上多少都带了些伤,双方都打红了眼,等追风带着私兵过来阻止的时候,都被秦山岳身上的伤给惊到了。
秦山岳身上有几道伤很危险,差一点便能要了秦山岳的命——若是秦山岳当真死在了这,他们这帮下人就算把命填出去都没用!
“住手!”追风带人拦下之后,匆匆说了两句场面话来缓和气氛,顺便把端亲王抬出来镇场子,若是平时,秦山岳纵然再恼怒,也会维持表面上的平和,敷衍两句,但今日,秦山岳却看都未曾看追风一眼,只是定定的望着雾林院开着的门。
门里面,是他从未踏足过,但却万分厌恶的地界。
他有朝一日,定要踏进去,将所有人都杀了,将这里的每一个物件都烧毁!
秦山岳骤然转身,上马离开。
追风眼睁睁看着秦山岳满身是血的驾马而去,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但却越发觉得奇怪,他印象里的秦山岳沉稳庄重,近乎可以说得上是为人肃穆古板了,但这几日,秦山岳的所作所为让他大开眼界。
为了个女人,在这像是疯子一样砍打砍杀,把自己弄得满身伤,又负气而去,明知道半点便宜都占不着,还要在这折腾一通,可不像是一个二品大将能干的出来的,那个用兵如神的秦将军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一时间对白青柠都多了几分好奇。
这得是什么样的女人,能把秦山岳和他们少爷同时迷的神魂颠倒,勾的牵肠挂肚啊?
一念至此,追风轻啧了一声,让私兵散开,继续守护院子,自己则是悄无声息的翻进了院子里。
他有要事与少爷禀告。
——
追风进入院中的时候,秦山岳的马已跑到了街头。
他浑身都是血,入了清晨的京城,顿时将路边的行人都惊的喊叫起来,马蹄重重的踏在路面上,小贩惊慌退开。
京中不许纵马,平民纵马一律打板罚钱,纵然是朝中命官,也得忌讳那群牙尖嘴利的言官上谏,若是往常,秦山岳必定会自己走回去,或者坐马车而回,但他今日胸口烧着火,手里的鞭子啪啪的往马身上抽,他毫无目的的在街头横冲直撞,直到良驹识途,自己走到秦府门口。
秦府门口的兵一见浑身是血的秦山岳,惊的魂飞魄散,匆匆来接,秦山岳本是要自己跳下来的,但侧身的一瞬,手臂骤然失力,他整个人直接便跌向了马下。
幸而他的兵飞扑过来,用身子在下方垫了一下,没让秦山岳直接摔在地上,另一个兵急匆匆的喊了人来,将满身是血的秦山岳抬回了秦府。
秦府当下便如同加了水的滚油,炸开锅了。
他们秦府早些年也是子嗣旺盛的人家,四个院儿,十几个儿郎,只是后来都死在沙场上,死的只剩下秦山岳这一支独苗苗,自家少爷英姿飒爽的出去,又满身是血的回来,最后死在宅院中,亦或者消失在漫漫沙场中,秦家的人早都怕了。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还?
是以,秦山岳满身是血的被抬进秦府时,整个秦府的人都惊动了,就连一连疯魔了十几日的秦老夫人都跟着清明过来了,急吼吼的让人去找大夫来。
秦山岳被兵抬进了焚书院,焚书院是赵红珠的地盘,老夫人咬着牙不肯踏足,赵红珠也绷着脸不放人进来,所以只有嬷嬷一趟趟的来回跑,门口的兵一句句的阐述病情与现状,整个秦府都绕着一股后宅不宁、风雨飘摇的滋味儿。
之前为老夫人灌了一碗参汤的大夫便又一次来了秦府,为秦山岳施针诊脉,包扎伤口。
“都是外伤,没伤及内里,瞧着虽严重,但将军身子骨壮硕,没什么大碍,养半个月便能全好了,方才昏迷不过是失血过多而已,小老儿开几贴药,蕴养蕴养便是了。”
大夫捻着胡须,气定神闲的开了几服药,赵红珠在一旁应着,把大夫送走之后,她单独在堂前召见了一直跟在秦山岳身边的小厮。
秦山岳贴身的人都是由战场上跟下来的老兵,或者是老兵生下来的孩子,这些人骨头里都流着倔强的血,说好听点叫忠心耿耿,说难听点叫不懂变通,他们对赵红珠尊重如性命,但并不敬畏,他们可以为赵红珠的安危而送命,但赵红珠的话他们根本一句都不听,他们对赵红珠的所有尊重都是因为秦山岳,所以,赵红珠从他们嘴里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比如秦山岳这几日在忙什么、他去了哪里、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