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显天子对一国之母与储君的尊重。
可偏偏,昌远帝不仅连去见皇后都不愿,还留宿在了宠妃宫里。
何止是不给皇后脸面,简直是昭告天下人,他有多轻视东宫。
项承昀面上却似毫无所觉,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事,“那孤便去嘉皇贵妃宫门口等着父皇。”
说罢他转身往回走去。
安庆小跑着跟上,张了张嘴,犹豫许久后,委婉提道:“此时午时刚过,陛下或许还在歇晌,殿下不如晚些再去,以免要等上许久。”
项承昀应了一声,面上看不出喜怒。
走出两步后,项承昀声音低沉,“抱歉。”
沈蔓不解,“殿下?”
项承昀捏着伞柄的手指因收紧而泛白,“是我连累你,被人轻视了。”
沈蔓盯着远处的宫门,声音轻轻道:“那殿下自己呢?”
项承昀摇摇头,“对我来说,这不算什么。”
他语气平淡,仿若在说一件甚是常见的事。
沈蔓脚步缓了缓,望着走在前方的项承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她咬了咬唇,想叫住项承昀时,却见眼前的他突然停下了脚步,静静站在原地,目光望向不远处。
沈蔓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表情一怔。
御花园里,正与人欢声饮酒之人,正是沈蔓与项承昀苦等一下午也没见上面的昌远帝。
御花园中的花有专人侍弄,哪怕被艳阳晒了一下午,也依然盎然盛开。
昌远帝坐在花丛簇拥的亭里,与他同桌而坐的那名言笑晏晏的美艳妇人,眉目间的张扬与傲慢几乎让人立马可以猜出她的身份。
――嘉皇贵妃。
另有一人面对昌远帝而坐,正是二皇子。
二皇子不知说了什么,昌远帝哈哈大笑起来,嘉皇贵妃嗔怪似的说了二皇子一句,面上虽有埋怨,眼中却含有笑意。
何其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项承昀站在原地,目光越过半个御花园,看着昌远帝面上笑意,阳光在他身前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起风了。
有花叶飞过来,落在项承昀肩上。
身后宫人深深低着头,谁也不敢上前。这周围的寂静,越发显得亭中几人欢声笑语。
沈蔓落后几步,隔着一段距离,看着项承昀的背影,不知为何觉得有点堵得慌。
也就是在这时,她脑海中恍然浮起另一幅画面来。
那已是前世了,是她出嫁后的第二个大年夜。
白日里她得了项承昀首肯,欢天喜地地回了将军府,与父兄一同守夜,等回到东宫时,已是后半夜了。
漆黑的天幕在雪色与月色的照拂下,瞧着分外好看,可也冷得分外明显。
沈蔓呼出一口热气,眼看着那团白色迅速消散,不由自主想起自己离开将军府时,沈毅用力挥手的模样。虽然难掩眼底不舍,可他到底也没开口让她留下。
沈蔓叹了口气,缓步下了马车。
项承昀那厮虽然不在意她在哪过年,可这并不代表她可以得寸进尺,大过年的留宿在外。
天冷得人缩成一团,沈蔓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伸出两根手指紧了紧衣衫,抱紧怀中包裹入了府。
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在这安静到没有一丝人声的府邸中甚是清晰。
沈蔓听着这细微声音,心中来了兴致,干脆加快步伐,踩出轻重分别的韵律,一个人在阒无一人的黑夜中奔跑得好不惬意。
踏进居住的院落时,沈蔓有一瞬间的怔愣。
项承昀正站在冰雪盛开的树下,抬头遥望着天边的一束烟花。
那簇烟火太远,一闪而逝,盛开时的光亮细弱无助,还不如落在项承昀肩上的落雪明亮。
沈蔓脚步声并不轻。
项承昀听到了,但他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天边的烟花,直至周围完全寂静下来,才侧目瞥了沈蔓一眼,淡淡开口,“回来了。”
说罢,项承昀又转过了头,仍旧保持着望着远方的姿势。
可烟花早已放完了,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沈蔓站在门口,隔着半个院落,望着项承昀背影,突然有些难受。
他的身影比去年时更加单薄,眼神也比去年更加冷漠。
落雪纷纷扬扬,落了项承昀满头满肩。
沈蔓想,这场雪,好像有些难过。
作者有话说:
小项:超难过的,要老婆贴贴才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