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中满是恐惧,身体也在轻轻颤抖着,可却十分坚定地告诉沈蔓,离开项承昀。
“……他的手下弄翻了我的马车,将我从车中拖出来,我的丫鬟春红,跟了我十年的春红,她将头都磕破了,她一直在求饶,她说她下次再不敢了,可是他们,他们没有停下,硬生生扯断了春红的胳膊……”曹若兰手指哆嗦着,一把抓住沈蔓,“春红的惨叫声,回荡了一整条街!”
沈蔓搀着曹若兰,目光沉沉听她讲完后,这才问,“春红说‘下次再也不敢了’,是什么意思?”
曹若兰摇了摇头,恐惧已让她思考有些迟钝,“我不知道……我当时……我把玉簪给春红……春红拿着它许久……太子殿下……殿下他不让春红碰它……后来这群人走后,我本以为逃过一劫,可谁知那些人又返了回来,其中有一人当着我的面,踩在春红的手上……我……我听到骨头折断的声音,春红的十根手指,都……血!好多血!”
曹若兰痛苦地闭上了眼,泪水从她颤抖的眼睫下流出,嘴唇哆嗦的不成样子。
沈蔓拍着她的背,轻轻问道:“春红现在人呢?”
曹若兰顿时哭了起来,“管家昨日与我说,她手上的伤溃烂严重,又受惊吓过度,一直高烧了这么多天,人已经不行了,前天就拉去野地里埋了……”
沈蔓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抚她的情绪。
曹若兰抽抽噎噎,还不忘提醒沈蔓,“沈姐姐,你一定离他远点,他不是个好人。”
“我听闻你当时也受了伤?”
“我没有受伤。是有人听到春红的惨叫,以为是我。”曹若兰擦了擦泪。
沈蔓道:“那日你闭门不出,还有方才你见我就躲,是因为害怕他?”
曹若兰小声道:“那天他放我走时,要我不许将他说出去,我不敢见你,是怕说漏嘴……”她脸上带了些哀求,“沈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太害怕了,我的手还要做女红、缝嫁衣,不能被砸断啊……”
“我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沈蔓摸了摸她的头发。
曹若兰抹着眼泪,伤心欲绝,“可是我现在说出来了,我的手是不是很快就要保不住了?”
“不会的……”沈蔓抱住她,低声安慰,“……不会的。”
曹若兰将头埋在沈蔓颈窝,压抑着哭声,十分克制地抽噎着。
沈蔓轻声细语安慰着曹若兰,一直等她情绪稳定下来,这才与她一同走了出去。
街道还在堵着,但沈蔓已没了坐下喝茶的心思。
她上了马车,让车夫掉头,绕了许久的远路,等将曹若兰送回平南侯府,已过去将近两个时辰。
曹若兰走进府里的时候,还在频频回望。
沈蔓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一直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让她一回头就能看到自己。
府门阖上。
里面短暂地传来几句谈话声,旋即便渐渐安静下来。
沈蔓并未立马离去。
她站在原地,想起曹若兰说的那些话,怔怔地也不知站了多久。
在这样四周安静的情况下,逐步走来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突兀。
脚步声在沈蔓身后停下。
沈蔓似有所感,在脚步声停止的同时,转身望向来人。
她低声道:“殿下。”
项承昀神色如常,“听说你与曹家小姐见了一面。”
沈蔓看着他,“是。我们聊了些事。关于殿下的事。”
项承昀温声道:“你相信她吗?”
“我信。”
“包括她对我的看法?”
“这取决于殿下如何回答我的问题。”
项承昀看着沈蔓,“你问。我定知无不言。”
沈蔓定定看着他,良久后,缓缓道:“你为何要劫下曹若兰的马车?”
项承昀缓声道:“你知道原因的。”
“……是那支簪子吗?”沈蔓轻声开口,蓦然感到一阵荒唐。
一股怒火猛然燃烧起来,沈蔓往前一步,“就只是为了那么一支簪子,殿下恐吓官家小姐,还将其丫鬟的手折断?!下一步呢?是不是也要对曹若兰动手了?”
“我不会的。”项承昀垂下眼,“我也没有折断谁的手。那丫鬟的手,只是脱了臼,很快就能修养好。”
“刚开始是脱臼,可你之后为何又派人,将她手臂折断?”沈蔓气道,“曹九小姐说,那丫鬟因为伤重,没几日就咽了气,你却说很快就能修养好?!”
项承昀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异常温和,“倘若我说,事实并非如此,你会信我吗?”
沈蔓怒火收敛了些,语气生硬,“殿下先说。”
项承昀缓缓道:“曹九姑娘在平南侯府并不受宠,可她身上的衣饰却比平南侯家的其他女儿都要华美,她本人更是可以随时外出,甚至还有单独的马车给她使用。你可想过,这些待遇对一个庶女来说,真的合乎规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