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承昀立马站了起来,脸上满是关切,“对不起,是我下手太重了吗?”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沈蔓心头一跳,她下意识就想拉开两人的距离,但她手指还攥在项承昀手中,此刻根本难以动弹,只好勉强一笑,“没事,是我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项承昀语气中满是歉意,“是我不好,没及时收力,伤到你的手指。”
他这幅诚恳模样稍稍宽慰了沈蔓,但不知为何,心中的不安却越发强烈起来。沈蔓不敢再拿着那支花,烫手似的手中仅剩的花枝扔在了桌上。
项承昀并未放开她的手。
他目光沉沉,盯住沈蔓,轻声道:“对了,你方才说,这是谁送你的?”
沈蔓竟有些不敢直视项承昀,“是……是一个朋友……”
“你才见过他两次,”项承昀看着那花,声音轻飘飘的,“就与他成为朋友了?”
沈蔓张嘴欲要回答,突然怔怔住了口。
昨日与今日,与崔自明偶遇时,沈蔓确信自己没有见到过项承昀,可他却能准确地说出两人见面次数。沈蔓心中怪异极了,小声问道:“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项承昀反问,“你不想让我知道吗?”
沈蔓连忙摆手,“不是,这本也没什么,告知殿下也无妨,我只是……我只是有些好奇。”
“告诉我也无妨吗?”项承昀低低地自言自语,“那你们这两次,都说了些什么?”
“就一些……”感受到裹着自己手指的力道渐渐收紧,突如其来的不安预感让沈蔓瞬间改了口,“……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他与我互通姓名而已。”
“无关紧要的话题。”项承昀垂着头,慢慢重复了一遍,笑得有些古怪,“若无关紧要,他为何花这么大力气找你?”
“殿下说什么,我听不懂。”沈蔓手指已经开始有些隐隐发痛。
项承昀笑得越发温柔,“他为了找你,今日卯时就排了小厮,在城中的戏楼茶肆蹲守,他自己呢,则去了你们昨日相见的地方,哦,就是那个叫千秋阁的戏楼。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后,千秋阁刚一开张,他就进去等你,之后有小厮通报,说你在城南弦音楼,他立马马不停蹄地去……现在你告诉我,你们聊得只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沈蔓有些害怕,“殿下……你怎么了?你这会似乎有点……”不对劲。
很不对劲。
简直是和方才与她交谈的项承昀完全不同!他这模样,倒有点像前世的那个疯子一样的废太子……
沈蔓赶紧打消自己心中的猜想。
之前不是决定好了吗?既然要相信,那就不要再有所怀疑,更不要将现在的他和前世的他看做一个人。殿下现在这样,定然是有原因的,她要先问清楚再下结论。
想到这里,沈蔓鼓起勇气,与项承昀对视,“殿下,我确实不知崔二公子的这些举动,在我看来,他确实只是一个与我有过两次偶遇的朋友罢了,之所以称之为朋友,是因为我与他互相认识,他也送了我花簪作为……我与殿下的新婚贺礼。”
项承昀一直垂眸认真听着,直到听完了最后一句,这才慢慢抬起头。
不知是不是烛火的缘故,他方才脸上的阴影在此时消弭无踪,整个人看上去仿佛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项承昀又笑了。
“这样啊。他知道你与我的婚事?”
沈蔓心跳仍然很快,可那股令她不安的感觉却正在消失,“对、对啊。我,我亲口告诉他的。”
项承昀笑得开怀,“是啊,你与我要成婚了。既然是你的朋友,到时候可以请他来,喝一杯喜酒。”
沈蔓点头,“我与他说了,就是不知他到时候会不会来。”
附在手指上的力道渐渐卸去,项承昀再度道歉,“抱歉,方才看花看得过于急切,让你难受了。”
他说着托起沈蔓的手指,轻柔地为她揉着。
沈蔓浑身不自在,强忍着才没有把手抽出来,“已经不疼了,殿下不必自责。”
“那就好。”项承昀笑了笑,“不过这花,能送给我吗?”
沈蔓犹豫了一下。
不是她不想交出这木兰花,只是她心有所感,项承昀似乎不那么喜欢它。
而且这花此刻尸首分离,不仅毫无美感,还隐约有些吓人,他要去做什么?
就是这片刻的犹豫,让项承昀的笑容淡了几许。
不过转瞬间,他又再度笑了起来,“还是算了,既然你这么喜欢,那便留着罢。”转头看了一眼白瓷瓶中枯败的梅花,声音不喜不怒,“正好那几枝梅花也落了。”
沈蔓面上一顿。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出现了。
这些梅花是很久前,游迟春湖时,那船夫送给她的,她托了沈毅去查真正送花之人,至今还没个结果,可项承昀方才看那梅花的时候,却是一副了若指掌的模样,仿佛一切她知道的不知道的,尽数在他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