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子于此道颇精,”钟应忱说起这句时十分骄傲,而后话锋一转:“可若还想再尝些别的,还得李兄帮个忙哪!
“...”
李属官眼前发黑。
这贼船,他还是没躲过去。
乡间并没什么金贵东西,不过几样清炒嫩野菜,也可能充几道菜,鱼虾也是从塘里新打的,烩成一道小酥虾,一道清鱼汤。
只不过才吃了一口,就让李属官生出了连盆端走的心思。
池小秋虽生气,也知道李属官是钟应忱在此间的帮手,不能薄待,紧着张罗吃食。
李属官吃得满头大汗之际,忽听一声轻咳,只得不情愿地顿住了筷子,将碗中那一块最细嫩的鱼肚肉递了过去。
“大人日前太过忙碌,这鱼肉最补,定要多吃两块。”
若不是他眼神恋恋不舍,语气言不由衷,倒还更可信。
池小秋像没听见,依旧给他盛菜。
“李兄弟是客,这些日子辛苦,多吃些。”
只是伸出去的筷子看似无意顿了顿。
李属官一怔,下意识一眼,正看着钟应忱格外落寞的眼神,只得再接再厉。
“在下不敢说辛苦,这些日子最苦的是大人,几方全托赖他周全,十几日都睡不得一个整觉,连吃饭都在看公文,还得忧心家中...”
李属官似模似样长叹一声,不仅又收获了一杯满斟的酒,还得到了钟应忱赞赏的眼神。
短暂的成功让他有些忘形,又是两杯酒下去,完全忘了当日钟应忱的千叮万嘱,他感叹地更加卖力:“为了能早日拿着物证,大人上臂还中了次暗箭...”
还未说出下句,就听哗啦一声,他张开醉眼,却不见了两人的踪影,只有盛着桂花赤豆汤的碗盘碎在地上。
酒顿时醒了一半,李属官摇了摇脑袋,忽然大惊。
他好像,说漏了嘴...
西厢里,门砰得一声被撞开,又被甩上,池小秋一边抹眼泪,一边上手扒钟应忱的衣裳,又不知伤口在哪里,急切之下,刺啦一声,整个袖子被直接撕开。
一个刚结痂不久的疮口便赫然而现,她颤着手摸过去,却又不敢碰上,只能慌着问他:“疼不疼?疼不疼?”
“好些天了,哪还能疼哪!”钟应忱揽着她,轻言细语地笑:“小伤,浅着呢!大夫都笑我...”
池小秋红着眼看他片刻,忽然上前死死抱住他,大哭:“你...走的时候...明明答应过我...”
她语气焦灼又满是控诉:“你说,你会好好的!”
从钟应忱将他们安顿在这个村子里,她便知道此行危险,可钟应忱在外已是如履薄冰,她又怎能再添挂牵,装着高高兴兴送他走,背地却辗转难眠。
可以前再有凶险,只要他能好端端回来,池小秋便只当是个痴聋阿翁,欢欢喜喜接出来,就不再去想那些日子都经历过什么。
这会好了,连伤都带出来了!
池小秋直起身来,一把擦干眼泪,呸一声:“什么劳什子的官,不做了!”
转头开始开柜子,铺包袱布,把一叠衣服往床板上一摔,碰得巨响。
她呆了一会,也知道辞官不做不可能,泄气坐下,冲钟应忱生气:“等进了城,应我的那些,一个都不能少!”
钟应忱没忍住,掐了掐她嘟起来的脸,笑:“你去看看方才扛回来的箩筐,里头都有什么?”
钟应忱把箩筐里头的东西一样样倒出来,终于能换来池小秋抿嘴一笑,她再三确认了这伤无事,还是又加了一句威胁:“再有下次,我就要加倍罚了!”
钟应忱逗她:“罚什么?”
“我就学东村的李婶,让你跪撮衣板儿!”
她这句显然是吓唬,“好――”钟应忱低低笑,去咬她的耳朵尖:“你让跪哪就跪哪,凭娘子吩咐。”
月明星淡,依稀蛙鸣,正是个惬意的晚上。
钟逢安在学里结下的梁子,池小秋第二天才盘问清楚,等她的已然是安哥胸有成竹的回应。
“姆妈放心,这事已经算作结了!他们亲口应的我,以后河水不犯井水,谁也不惹谁!”
旁边啃着饼子的高之齐一脸崇拜,跟着夸赞:“哥哥可厉害了,一拳头过去,三四个人都倒了!”
才刚说完,便收到了钟逢安杀人似的目光,齐姐方觉自个好像说多了,缩缩头表示一切都跟自己无关。
池小秋挑眉看他:“你打架去了?”
“才不是打架,这叫比试!我还让了好几招呢!不过还是不及娘。我听爹跟我说,姆妈十二三岁时候一个人,赤手空拳就能打退十几个大汉,儿子还是差了一截。”
未免屁股遭殃,钟逢安把帮手出卖得彻底,不想钟应忱后脚就踏了进来。
“比试得还过瘾?我听说那几个小子回家时候都是一瘸一拐的。”
池小秋脸一沉,这手出得显是重了。
钟逢安眼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