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有个不情之想,若是你离家从军之前,你父亲依然没有消息,你便去求了李县令,请他上书朝廷,夺了你茗娘的命妇身份,然后你替你爹爹做主,休了茗娘,让她寻一个本分之人,另行嫁了,免得日后孤苦无依……”
风不破的这些盘算明显是经过了仔细思谋,特别是劝说轩辕承烈投军的一段说辞,显然是反复酝酿思虑已久,即便是最坏的结果,也都做了安排。
只有思念故里和老父老母的一段,说的吞吐,当是刚刚想出来的借口。
轩辕承烈心头一疼,口中苦涩,泪水不知不觉间喷涌而出。
没想到,风不破是这样的盘算,竟是想在此际离开了自己。
不过想想风不破旧日的为人,也不奇怪,他由军中退下时,虽然有看不惯上官们畏敌如虎的原因,但是当时腿上有伤却是真的,而且,早先胸腹间在与脱里虎的搏杀中还曾被狼牙棒砸中,伤了肺腑,落下了咳血的毛病,经过秋日里的那一个跟头,即便经过调养,身子也必然不如旧日里那般的强健,日后,虽说不是在延捱着性命,也差不许多。
反观自家,虽然风叔说着让自己从军后安排茗娘另嫁他人,但是,之前对轩辕平峰言行变化的分析时,其实他已经笃定父亲有了消息,而且,十有八九是得了富贵。
茗娘与父亲相聚,自己阖家团圆,又有一份富贵做了保证,风叔便就不想拖累了自家。
他说是回转故里,可是乱世之中,山高路远,又是一份伤病的身体,只怕还没出了这乌奇山,便会成为路过的一具骸骨。
尽管风叔在笑,尽管眼神坦荡,尽管面色平和,尽管身子舒缓,似乎是放下了百十斤重物一般的轻松模样,
但是轩辕承烈依旧清晰的看到,在他的风叔心中内里,正有百十只粗糙大手,在努力按压着破碎的心脏。
而他自己的心,何尝不是被风不破的言语敲的粉碎,一句一击,重若雷霆,就在这用言辞化作的重锤下,他那颗琉璃样细脆的心脏,一点点的碎裂开来,变作了齑粉样的残渣。
自己长大成人之日,自家阖家团聚之际,便是与风不破的诀别之时。
一个刚刚看到些光亮的家就要如此散了,散的那般彻底,恐无再见之日。
早知道风叔是这样一番打算,宁可从此不再长大。
“我不……”
轩辕承烈滂沱如雨的眼泪中,茗娘率先说道,神情早没了平素的沉静,面色中带着怨恼,口中急急的回绝着这份安排。
“何必等到那时,我现下就写休书,替父亲休了茗娘……”
轩辕承烈跳了起来,吼叫道,
“风叔你莫要劝说茗娘再选什么本分之人,我今日便做主了,将茗娘嫁与你……”
“从今而后,你是我嫡亲的父亲,茗娘是我嫡亲的娘亲,我是你们嫡亲的儿子,从此之后我们便是嫡亲至近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