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夏鸯按照宋唯真给的地址来了长青街。
长青街距离夏鸯父母家很近,直线距离只隔了一条街区而已。
这条靠近高档住宅区的街,大部分店都在外部装修上下了大功夫――
极尽奢华与高端,金色、黑色与深棕色为主色调,从徽派建筑到欧式宫廷,各式各样让人目不暇接。
似乎这样才足以吸引那些有钱又有闲的富人。
迟夏书店在这一众店家中格外显眼。
薄荷绿的招牌底色上,印着纯白色的“迟夏”二字,遒劲有力的笔体,看起来出自经验老到的书法大家。
门口悬挂着一个小小的木制花匣,里面放着一簇新鲜的满天星。
夏鸯在迟夏门口打量许久,不禁莞尔。
清白寡淡的样子,和那人的坏脾气可真不相称。
她捋了捋自己刚刚剪过的齐肩短发,又在隔壁店的玻璃墙反光中多看了几眼。
夏鸯从回国后就想把长发剪短,夏母一再劝阻说,她的头发留了好多年,海藻一般,剪了可惜。
但夏鸯还是去剪了,直觉上不再喜欢这样长的发。
人人常说改头换面,她也算从头开始,用崭新的面目去面对池屿。
夏鸯正对着玻璃墙给自己做心理工作,迟夏白色的门忽地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面目清秀的短发少年探头出来,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朝她腼腆笑笑:“您在外面站很久了,夏天暑气大,快进来吧。”
门口的贝壳风铃被热风吹着,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书店里澎湃的冷气化成无形无色的丝线,缠绕着夏鸯,让她下意识地应下来,跟在少年身后走进迟夏。
看清里面的装修结构后,夏鸯轻轻勾起嘴角。
左手边是一小块休息区,有几张桌椅供客人阅读使用,从右手边开始所有的书都在书柜里分门别类整齐码好,薄荷绿的标签表明类别,粘在白色柜子,只要是有字的纸,夏鸯都十分感兴趣。
小时候看见感冒药的说明书都揪着不放手。
夏鸯在迟夏里慢慢逛,意外地越逛越惊喜。
这里的书很全,很多都符合她的口味。古今中外,甚至还有一两本她在国外读书时都没找到的社科专著。
不像现在有些书店,为了改变收益颓势,在店里加了很多文创产品,练习册和畅销书占了半壁江山,实际上却找不到几本好书。
“逛完了。”她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淡的男声。
夏鸯扭过头,对上池屿的眼睛,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双漆瞳又黑又亮,散漫傲气。
哪有半点文雅的书卷气在。
见她不说话,池屿微微倾身,半眯着眸子:“嗯?”
他靠得更近些,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钻进夏鸯的鼻腔。
她心跳更快,慌乱躲避开他的眼神:“刚刚你在忙,我就没去打扰。”
池屿顺着她的眼神看向柜台里的人。
男生原本懒洋洋趴着,对上池屿泛着凉的目光后,身上抖了个激灵,马上站得和旗杆一样直。
讪讪地朝池屿咧嘴笑。
池屿转过头来,重新拉开两人的距离:“没眼镜,看不太清。”
夏鸯点头,知道他在解释刚才靠近的事情。
她不说话,池屿也不开口。
两人隔着两步的距离面对面站着,沉默和尴尬简直要泛滥成灾。
男生还在柜台里站着,受不了这个气氛:“池哥,我出去买根冰棍吃。”
池屿“嗯”了声。
“贺童。”
被叫做贺童的男生停在门口,回过头来:“怎么了池哥?”
池屿:“买两根,要个香草味。”
贺童推门跑出去,外面翻涌的夏日气浪又把贝壳风铃撞响。
夏鸯回过神来:“我来赔你的眼镜。”
她从包里翻找一阵,把镜片几乎碎成蛛网的眼镜拿出来,抿唇道:“还有,赎回我的人质。”
池屿挑眉:“人质?”
夏鸯:“就是打包的巧克力球。”
池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漆瞳里宛若燃着团含混的火。
夏鸯觉得耳尖莫名烧得涨,不自然地揉了两下。
“喜欢看书。”池屿换了个话题。
“嗯,我觉得文字是有魔力的,看见了心情就会变得很好。”说起书,夏鸯眼里瞬间泛点喜悦,“真的很喜欢。”
池屿随手把手里的书放到展示台的铁艺书立,夏鸯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
是一本纳兰容若词传。
夏鸯眼睛一亮,但很克制地没去碰池屿刚放下的书。
“你也喜欢纳兰容若?他是个很有才情的词人,只可惜英年早逝,这就是天妒英才吧。”
夏鸯眉宇间露出点惋惜,秀挺的眉微微拢在一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