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青楼大厅顿时没了原先的聒噪声,就连原本弹着琴的清倌人也停下了手中才到一半的曲子。
众人皆是看着这个头戴半步摇,身披绫罗衣怀抱琵琶的董花魁缓缓地才二楼拾阶而下,坐在了大厅中间的台子上。整个青楼雅雀无声,生怕错过了,哪怕是开头的一个字也舍不得放过。
一个正在给身边公子哥倒酒的姑娘也是痴痴的看着,那酒水顺着公子哥手上的酒杯溢出,流到他的腿上,打湿了衣衫却丝毫不知,而那个公子哥此时也是看着台上,浑然未觉。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一曲《鹊仙桥》伴随着似缓缓琵琶声色悠悠从董婉儿那娇小若樱桃的嘴里哼了出来,南国独有的吴侬软语加上这柳三变的闺怨小调竟然更加让人觉得竟然如此贴合。
等到董婉儿上了楼去许久众人才从刚才的曲子里反映过来。整个青楼自打这开始也就不说其他的了,都在谈论这这首词哪句好,哪个字用的恰到好处。有的说哪句又岂在朝朝暮暮好,有的说便胜却人间无数有些味道,还有的说佳期如梦倒是让离别之情变得不再那么伤感了。一座青楼此时哪里还像青楼啊,倒像是文人墨客讨论诗词的学馆了。
就在大厅拐角和后厨连着的地方,一个手臂被打出血痕的七八岁小姑娘,穿着破旧衣服从刚开始听曲到现在,一直是愣愣的站在那。眼神中满是羡慕,被路过上菜的伙计推搡了一下这才缓过神来。不一会跑回后院,面对拎着藤条而来的妇人丝毫不惧。只是在藤条的抽打下,抱着琵琶开始练习。其中但凡错了音,藤条便是重重落下。慢慢的,错的越来越少,藤条落下的也就少了,打在手上的分量也轻了些。
“这词虽然有些味道,但是感觉还是胭脂调调。还不如王改的梦回吹角连营。”听完曲子的张潜摸了摸胡子,端起一杯酒喝了之后说。
张弃也学着自己干爹一样,拿起了一杯酒,准备一饮而尽。可是却被酒辣了嗓子,拼命咳嗽了起来。像是想掩盖一下这窘态,便咳嗽便说:“这是金陵,多些脂粉气自然的。再说了,战场厮杀是情怀,依依惜别也是情怀。只要是情怀,就不分什么高低,什么好与不好。”说罢见自己还是咳嗽,又赶忙夹起一筷子金华火方放进嘴里,想要压一压这嗓子间窜出的酒燥感觉。
就在二楼,董婉儿的闺房门口。依着门的柳三变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听到张弃这番话,不自觉得点了点头,向桌子那边看了一眼。随后抿了口酒,只觉得那句都是情怀说到了他心里去了。
刚到门口的董婉儿看到自己这个柳公子站在门口,生怕他穿的太过单薄,毕竟楼里暖和,可也不是到了夏天。况且她知道,柳三变这衣服下面可什么都没穿呢。连忙进门之时捎带将他拉了回去。
自觉地说不过自己的这个干儿子。张潜也不想说什么,也跟着吃起了饭菜,不顾旁边的姑娘一个劲的用脚尖挑弄这自己的小腿。
只觉得遇到了个蜡杆银枪头的姑娘感觉无趣,只得自己喝起了酒。一别的另一个姑娘缓缓地说:“你们说,咱们董姐姐这副模样要是进了宫是不是也能做个夫人什么的。”
“你说什么呢?你以为那些君王都是贪图美色啊?家里面没点势利本钱,哪个君王能看上啊?就说当年那个随着咱们南国公主出嫁的阮玲儿,长得如何?不是如同那传言里涂山的狐媚子一般。听说到了秦国本以为仗着自己美色可以做个夫人,不知羞耻爬上了秦王的床榻。后来还不是被冷落在深宫里,还被秦王起了个洗濯娘的名字。也亏是她福气好,生了个儿子。被封了个华安夫人,要不我看那还不如在那个青楼里洗茅房要舒坦呢。”一个穿着黄色萝衫的姑娘,拿着扇子边点着边说。
“那也是华安夫人啊,总比咱们强。”一个姑娘搭腔道。
“估计是福气都用在了生养上,被封没多久就死了。说是什么感怀君恩,我看那,就是命薄。没事想什么一步登天啊。”说完有朝着张弃说:“小公子,你说奴家说的对不对啊。”
一旁的张潜此时后背有些湿了,担心的看着自己这个干儿子。生怕他忍不住性子,说些什么。
只见张弃笑了笑,说:“是,想什么一步登天啊。”说罢拿起了酒杯,一饮而尽,这一次却没有咳嗽。
喝完酒的张弃对着刚刚的黄衣姑娘说:“姐姐叫什么来着?我有些忘了。生的如此好看,可否告知一下啊,别看弟弟年纪小。记了姓名啊,过几年长大了。一定来娶姐姐,到时候咱们朝朝暮暮。”
“哎呦,公子,你这话说得奴家可是记下来。以后可别忘了奴家了,嫌弃奴家人老花黄。我啊,”黄衣姑娘赶忙靠近张弃,嘴靠着张弃耳边接着说:“叫张莺莺。你记住喽。”
张弃捏着手中干了的酒杯来回转动,面带笑容的说:“记住了,记住了。张莺莺。”
随后张弃和这个叫张莺莺的姑娘又是调笑了一番,顺手还取下了她的朱钗说什么留个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