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或许本来就只是互相陪着走一小段路的缘分。
柳律不像他,柳律有放不下的家人,柳律在意的家人们也很在意柳律和他的前程,而对于柳家人来说,他祁姜的存在是与柳律的远大前程相悖的。
祁姜此前只在族地里处理过人际关系,族地里大家都很友善互相照顾,就算各自有小心思或是偶尔起摩擦,但都算不上什么大事。柳家对于祁姜而言,很复杂。
如果再加上一个未出生的孩子,那就更复杂了。
祁姜静静的看着日出日落,就这样又熬走了一个月。
离开文都的第七十四天,柳律一身风.尘仆仆的回来了。看到又清瘦了不少的祁姜,柳律沉默良久……他不敢去想,这两个月祁姜是怎么过的。
他一直没回来,一直没消息,还让祁姜一个人熬烧热期。
“祁姜……”柳律眼前突然雾蒙蒙的,他蹲到坐着的祁姜身前,轻轻握住他的手,声音有些难以遏制的哽咽,“我马上进宫跟皇上要明旨,我们明日便走好不好?”
祁姜静静的看着他,半晌后他笑了下:“我一直在等你。”
不等柳律开口,祁姜垂下眼紧接着说:“不过,不是为了和你一起走。我就是觉得,总得看到你平平安安回来,然后跟你道一声别。我东西已经都收拾好了……柳大人,我想回我从小长大的地方了,我们那里不欢迎外人。”
就像柳家,也不欢迎他这个外人一样。
这样对比一下,祁姜觉得也不是不能理解柳家人对他的排斥。
“柳大人,你是个很好的人。”祁姜抱住不知所措的柳律,轻声笑道,“真的。”
“和你在一起这段日子,我觉得很开心。但是文都不是我的家,我想回我自己的家去。你的家就在这里,这样很好。”
柳律就也随着他笑,笑得很温柔,眼里全是泪:“好……好,也对,这样很好……是挺好的……你打算什么时候走?让我送送你吧?走之前,你要不要打我骂我几顿?以后……”
“我是不是很没用?”
“总在你面前显摆自己有多厉害,其实连自己的人生都控制不了,说出去的话连泼出去的水都不如……泼出去的水,好歹还能留个印呢。”
“这段时间,我家里人是不是来找过你麻烦?”
“怪我,做不到还非要说。”
“我总说你性子软和好欺负,可最该笑话的其实是我的天真。我早就认识到自己的天真了,可还是改不了,总觉得只要我争取了便会如意……”
柳律一刻不停的说着,祁姜想要插嘴,都没找到机会。
“你回去的路上慢点走,多吃一点,你太瘦了。回去路上……时日有些长,若是烧热期发作了……若是烧热期发作了,你……”
柳律说不下去,不管怎么说都说不下去。
“祁姜……”柳律吻了吻祁姜的唇。
“不论如何,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对待。”
……
祁姜说,他后天下午走,让柳律后天再来吧,这两天他想自己一个人再收拾收拾屋子。
柳律走后,祁姜没有停留,带着提前收拾出来的三个包袱便出了门。除了肩上的包袱之外,他当下就如同过去出门采买日常所需、很快会回来一般。
只是这次他不会再回来了。
他也不想柳律送他。
祁姜来到他提前踩过点的一处客栈,这处客栈里住的基本都是从外来文都做生意的商人、往往带着一大队人和车马。独自启程,祁姜扪心自问他没那个胆量,跟着商队一起走,是他能想到最安全的方式了。
祁姜骗了柳律,他没打算回祁族族地。他打算来这个客栈,看哪个商队最近时间要离开文都,就跟哪个商队商量与他们同行。这种事并不算少见,虽然赚得也不会很多,但苍蝇腿也是肉,商队大多也乐意顺便带个人。
于是祁姜就到了荔城。
祁姜觉得荔城也不错,好歹是他印象比较深的地方。安顿下来后,四个多月的肚子已经有些起伏了,祁姜才头回去看大夫。肚子里的孩子很乖也很皮实,离开文都来荔城的一路上都没有让祁姜担惊受怕过。
祁姜在荔城买了宅子,比不得在文都住的那一处合心意,但祁姜不爱比这个,觉得现在住的也挺不错,反正都是花钱买的。
肚子里的孩子八个多月的时候,祁姜在医馆里意外遇到了个说不上算熟还是陌生的人,总归还是有点惊喜的――这人是王画。
王家嫡长女“没”了之后,成功抽身的王画便先去了南边,在佛寺外院清修了三个月之后,她遇到了现在的师傅。师傅是个大夫,见王画对草药感兴趣、记药辨药也学得快,便收下了这个十九岁的“大龄”弟子。
“我以前倒也没觉得对学医有兴趣,毕竟也接触不到。去了佛寺之后,我帮着采药晒药,反倒觉得每天都过得很舒服,药草的味道浸在梦里都是香的。也是运气还不错,遇到了现在的师傅正好去南边寻药,我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