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深宫寂寞, 高高院墙下,埋葬了多少女人孤单寂寥的一生。
然而真正置身到了这样的境地下,姚缨却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她倒觉得这宫里的女人很会自找乐子,而且很多都是无师自通, 一点即透。
譬如德妃和珍妃, 为了一块布都能闹起来, 较着劲非要争赢,也有住在同一个宫里的妃嫔们,在主位娘娘的召唤下约着打起了叶子牌。
冬日里, 出门即是挨冻, 养得精贵的女人们闲得没事干, 打打牌玩玩小游戏也能理解,就如姚缨爱搜罗些山精鬼怪的小话本看, 权当解压的消遣。
便是矜贵高雅的太子爷也被她带着看出了一点兴趣,夜间到了榻上愈发兴致盎然, 用低哑暗沉的音调说姚缨便是那吸收了天地灵气的桃花精, 专来勾他堕落, 可没过两日, 又变了说辞, 只道姚缨是南海鲛人变的, 脆弱敏感,还爱落泪, 她一哭,他就想什么都给她。
姚缨心想太子爷还真看得起她,那鲛人的泪落地成珠,价值不菲, 她若真有这能耐,还真就没他什么事了。
思绪一跑偏,就扯远了,姚缨拍拍微热的面颊,吃着新到的御贡雪莲果,跟啃萝卜似的淡而无味,面前站着几个哭哭啼啼的女人。
姚缨放下了果子,擦了擦嘴,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
她从前不觉得女人有多大能耐,姚家几姐妹已经是个中极品,进了宫才发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倒不是说这些女人多有才干多有心智,仅仅单凭惹事的能力,姚缨也得服气地唤她们一声姑奶奶。
尤以德妃和珍妃为最,这两人带了个好头,引得别宫的妃嫔们纷纷效法,各宫各殿支起了牌搭子,玩着玩着还不过瘾,最后竟然下起了赌注,还赌得不小。
按照宫规,聚众赌.博罪责不小,带头的主犯,轻则降妃位,罚些银子,往重了判,入大牢都有可能。
往年,皇后为了收拢各方势力为自己所用,一向是轻判,妃子上缴的银钱多,连降级都不必,而皇后同时也拿捏住了她们的把柄,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可现下,皇后把宫务交给太子妃,自己不管事了,而太子妃瞧着面团子一样的人物,讲话都是和风细雨,加之又是晚辈,妃嫔们更没当回事,玩得反而比以往都要大。直到玩脱了,闹出了人命,死的还是不大不小的四等妃子,连前头的朝堂都惊动了,这才
出事的是朝华宫,主宫住着静妃,两个偏殿分住了四位小妃子,其中品级最高的是康嫔,也就是死者。
死因更是奇葩,康嫔脾气不太好,有点急,这日手气不行,连输了十几盘,输得囊中羞涩,又失了面子,竟是一怒之下把牌搭子掀了,气冲冲就走人,谁料铲过雪的路面冰凉湿滑,她走下台阶,一不留神就摔了,后脑勺咚地磕到台阶上,当场血流如注,暴毙而亡。
与她同殿,低她一级的李婉容眼圈儿红红,泪珠子啪嗒:“嫔妾也不知怎么回事,打个牌而已,不是输就是赢,嫔妾,嫔妾也输了好几盘,嫔妾也委屈啊!”
李婉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老皇帝有段日子颇吃这套,实心实意宠了一阵,把李婉容宠出了几分脾性,真以为自己只要哭一哭,所有人都要动容。
这种时候,一损俱损,另外两个妃嫔深知利害关系,用帕子遮面,也跟着嘤嘤哭了起来:“起初嫔妾们只说打着玩,谁想康嫔先提的有彩头才有趣,我们素来都是听她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敢不从。”
你一言我一语,都有道理,还是拧成一股绳儿,朝一个方向使劲。
姚缨学着太子常做的动作,手肘撑在桌面上,两指并拢按揉着眉心,玲珑适时递上茶水,姚缨摆了摆手,从喉头溢出一声轻叹。
她一叹,底下坐着的妃子心悬得更高了。
姚缨不看她们,瞥向她身侧一直默不作声,好似事不关己的静妃,问她怎么办。
反应有点慢的静妃侧过头看向太子妃,恍惚了一下,才道:“依着宫规律法,该查的查,该罚的罚。”
静妃人如其名,惯来是个与世无争的,从属的几个妃嫔在打牌,她则窝在寝殿里小憩,哪晓得打个盹的工夫,自己宫里居然就出了命案。
座下三妃一听这话,齐刷刷白了脸。
静妃一眼扫过她们,慢吞吞又道:“她们都是在宫里有些年头的老人了,平时爱耍点小心眼,贪点小便宜,但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真要说有什么阴谋诡计,她们是不敢的。”
几个不到三十的老人含着泪迎合:“嫔妾万万不敢啊!”
姚缨摁完了眉心,再摁摁眼角,几位老姐姐满眼祈求地望着这位面容宛如鲜嫩娇花的太子妃,希冀她能还自己一个公道。
这时容姑姑冰着内务府的几名管事姑姑一道进来,先是向姚缨请安,得到她的默许后,容姑姑才对着几位面色发白的妃嫔道:“不是奴婢有意得罪娘娘们,太子殿下口谕,命几位娘娘回到自己宫中好生呆着,没有诏令不得出屋。”
闻言,静妃道:“本宫也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