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迎来了第一场雪。长长的街道, 一早就挤满了人,鹅毛大雪阻挡不住人们的好奇心。京城贵女与当朝王爷,珠联璧合, 郎才女貌,多少人心生羡慕, 又有多少人心生嫉妒。
大雪飘落不尽,十里红妆, 俊朗的新郎骑马前行, 儒雅而自信;声乐不止,绝艳的新娘就在花轿里, 娇羞如花。若血的红,净白的雪, 花轿上的铃铛叮当响个不停, 漫天红色似乎融进了雪花之中, 夺目的颜色让裴泽有一瞬的冲动。
一瞬想要夺走她的冲动。
在高楼一隅, 谁都察觉不到的地方, 裴泽双目闪烁,隐隐泛红, 薄薄的唇紧紧抿在一起, 握在轮椅两端的手指泛了白, 似乎刹那间就要弃了这轮椅,直奔窗外的格外醒目的花轿而去。
“王爷!”
随着叶梁阻止的声音传来,长长的街道上, 两旁人群滚滚。风起, 雪飘,窗帘随风而起,鸳鸯戏水锦绣的红盖头掀起了一角, 凤冠霞帔遮不住女子的容颜倾城,亦遮不住新娘笑靥如花。
“哇。”沉默在众人的惊叹之中的,是裴泽的冲动。那笑容美得让人心动,亦是如尖锐的钉子刺入他的双目,握紧的手松开了,唇瓣不再抿着,花轿从眼前错过,裴泽选择闭目不见。
映入眼帘的便是借风窥见的那一抹丽色,顾锦瑟的笑容在裴泽的脑海中徘徊不去,那是用心才绽放出来的,那是她幸福的神色,亦是他冷静下来的坚盾。
再长的街道,花轿还是过去了,往睿王府的方向而去,长长的迎亲队伍在雪地上留下来深刻的印迹,是这一场婚事存在的痕迹。
声乐越来越远了,直到完全听不见的时候,裴泽才睁开了眼睛。
“王爷,还是回去吧。” 叶梁就站在他的身后,从最初的不解到如今的彻悟,半年的时光而逝,他在裴泽身边那么久,怎么会察觉不出裴泽对顾锦瑟的心思。
不然也不会留下顾家的那位小世子。
叶梁轻轻叹了口气,顾锦瑟与自家王爷无缘无分,事实如此,由不得他改变。
“府里的人知道王爷出来了,外面的人,很快也会知道。”
喉结微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裴泽凝视了窗外好一会儿,才低沉地说:“回府。”
*
顾锦元拨弄着手中的白色棋子,一双瞳仁黑不溜秋地盯着棋盘,好似无奈。
次次来离王府便是下棋。可惜了,他和裴泽下了半年多的围棋,眼前的男人从来都没有手下留情过,从来都没有!
一眨眼的功夫,对面的男人又落下一子,桃目微眯,精致中无半分神色渲染,顾锦元棋艺不增,但观察输赢的本事却是与时俱进。
毕竟,他从来没赢过。
眼前高大俊美的男子虽然只落了一字,顾锦元知道,他败了。
窗外的大雪纷飞,屋内地龙充足,清凉之意从窗棂中透进来,又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书房里的二人似乎都忘记了外面的大雪。
顾锦元泄气了,举手投降。
裴泽终于看了他一眼,男孩穿着京城最时髦的短袄,两只老虎对立绣在两端,男孩的鼻尖微红,腮帮子鼓鼓的,似有不甘。
对着他的眉眼,裴泽真的生不起气来。
一时意乱应了他,裴泽倒也渐渐生出了趣味,府内的日子枯燥无聊,顾锦元的到来倒是给王府增添了人气。
更可况,顾锦元很爱和他说话,尤其是,谈论他的姐姐。
裴泽未置一词,但每一句都听了进去,比如姐姐今天进了宫,明日绣了幅荷花,过几日要去打马球等等,就是那么家常的几句话,顾锦元总是说不够。
倒是说得没错,他和顾锦瑟的关系真的很好很好的。
这段时日,他断断续续听到顾锦瑟婚前婚后的事情,皆出自顾锦元之口,他从不多问,顾锦元却是习惯了,有什么全部都说出来。
全都是关于她的一切。
顾锦元低低叹了一声,看着手里的白子。以往输了棋,顾锦元倒是要嘟囔一番,今日却不知是怎么了,恹恹地没什么兴趣。
裴泽当他是失了兴趣,要打退堂鼓了。不料男孩又是一声叹气,“听下人说,睿王要娶别的女人了。”
裴泽握着茶盏的手一顿。
姐姐昨天也回来了,祖母问了姐姐这事是不是真的,姐姐承认了这件事。”顾锦元神情黯淡,连带着手里的白子都失了色彩,“
按耐住内心的冲动,裴泽用常人难以做到的自制让自己平静下来,语气不见波澜,“你不开心?”
顾锦元点点头,“姐姐看上去不在意,可我总觉得她不开心。”
反复摩挲一旁的黑子,裴泽神情冷了几个度。
这才成亲一个月,裴铭就要纳别的女人入门了,这速度,怕是当年还是太子的皇上,都做不到如此吧。
男孩很快就不在说此事,他看了窗外一眼,放下手中的棋子,对裴泽说:“哥哥,我明天不来啦。”
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