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礼的地方。他就是那样的人,很淡然,很从容,在话题拿捏上很有分寸,不让冷场,但也不会滔滔不绝。
可在张近微看来,就一个字:尬。
所以,随之而来的情绪,自然而然就是沮丧,懊恼。她不明白爸爸和方萍,为什么非要这样,但转念间,她又点同情起两夫妻,难道十年前的自己不也是这样吗?总是不自觉地矮人一截,只不过,她选择的是远离,而爸爸和方萍选择硬凑上去。
她看看爸爸的笑脸,再看看方萍的笑脸,突然间,就像失落了整个青春。
也就是在这一刻,她觉得,仅仅有爱情,是远远不够的,真的不够。
她坐不住了,或者说,坐的很难受。因此,她朝单知非看了一眼,单知非立刻领悟,起身要告辞。
方萍连忙跟着起身,一脸遗憾,目光在两人身上不断切换游走:“哎呀,你看,娴娴高三忙学习住校不回家,都没能见姐姐一面,她天天念叨姐姐,说要等高考完暑假去找姐姐玩儿,这孩子,就是跟姐姐亲。”
对于娴娴,张近微并不反感,相反,当年她每每来那个小姑娘的热情洋溢反而或多或少纾解了她的局促。
“嗯,等娴娴高考结束,可以来上海玩儿。”张近微知道方萍在等自己说这句话,她不想说,但为了曾经的一点善意相待,她还是说了出来。
果然,方萍不住说好。
她心情复杂地从爸爸的家里出来,这一回,夫妻俩坚持送出老远,嘴里不停念叨着让两人下次一定要在家里吃饭。
回到车中,张近微久久不说话,单知非发动车子,看她一眼,他便又熄了火。
“你爸爸和继母,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招呼我们好,其实没什么。”
“不是,他们高看的是你,不是我。而且,他们在巴结你,你感觉不出来吗?你不会觉得不舒服吗?我知道,你跟你爸爸都不是那种喜欢享受阿谀奉承的人。”张近微一脸黯淡,她斜侧着头,往车窗外看。
天上流云聚散不定,变幻莫测,萧索的气氛笼罩着城市。
“我没关系的,真的,这真没什么。如果让你觉得不舒服,以后,我们有自己的小家庭了,除了逢年过节象征性走动下,平时可以没往来。”单知非慢慢地开导她,“别放心上,这不是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张近微忽然提高了点音量,她的语气,带着压抑的无奈,“如果,以后爸爸他们家托你办事呢?你会不会其实很烦,但因为我,而只能忍受?”
“你会不会想的太远了?这叫杞人忧天,近微。没发生的事,为什么要拿来折磨自己呢?”单知非笑了下,他想缓和她的紧张。
可这一笑,却几乎激怒了张近微,她不为所动地转过脸,漂亮的眼睛里带着疏离的冷淡,像看陌生人。
单知非怔了怔,他碰到她的眼神,有些心惊,同样的,他也在一瞬间里觉得张近微很陌生,很遥远。他已经在尽力克制自己,不要在眼前的张近微身上去寻找过去全部的影子,她长大了,他也是,总有变化的一部分,没关系,那都可以接受。她是张近微,这本身就足够了。
但他有点受不了她的这种……确切说,就是漠视。
“这不是杞人忧天,这是未雨绸缪。娴娴会长大,她可能工作上会有求于你;爸爸跟方阿姨会老,可能将来在看病上会有求于你。我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像我……我妈那样是个无底洞。”张近微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冷静,她像变了个人。
十年,她完全可以独立挣钱养活自己,但她没办法和原生家庭做彻底的切割。断绝亲子关系吗?法律上没这么一说,除非是养父母。
她可以有充分理由去拒绝郑之华,爸爸一家不行,他们对她不够冰冷,也不温暖,恰恰是给过一丝帮助,反而成为负担。
张近微自己没有太大的能量,她只够养活自己,所以他们对她期待不大。现在不同了,他们看见了单知非,单知非是财富的符号,他的父亲,是权力的符号,这两个符号便可以成为大厦,让靠近的人,产生可以依赖的幻觉以及惯性。
尽管,一切还没发生,但张近微总要提前去看未来。
越是爱他,她越是觉得不想,也不能让他受这种困扰,凭什么呢?凭他爱她,就要忍受她奇奇怪怪的亲人吗?那对他不公平。
张近微眼睛灰灰的,她说完,就紧跟着说了句“对不起,我脾气不太好。”
然后,人萎顿下去,把脸藏在丰盈的头发中。
像受伤的小动物,要独自舔舐伤口。
单知非把她脸捧起,指腹微动,轻柔地来回蹭她面颊,他语气很沉:“近微妹妹对我这么没信心?难道,在你心里,我是那种没有能力处理好事情的人?你的家庭,我从一开始就清楚,那年,你跟你爸爸到我家里来,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痛恨自己为什么要那个点回到家,让你尴尬,让你觉得难堪,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心里舒服,以前是,现在也是。我大概比普通人混的好一点,我希望我的这个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