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元柔静静陪在太上皇身侧,她知晓这种众叛亲离的滋味,当初她挣脱将军府那一大家子人时不亚于放血剃肉,但该舍弃的就必须舍弃。
“父皇,这一封圣旨护不住我们夫妻。”司元柔轻轻跪在太上皇榻前,“阿笙是您的孩子,请您帮帮他。”
太上皇急忙扶起司元柔,萧淮笙是他最在意也最亏欠的孩子,他如何不肯为萧淮笙谋划,何需司元柔行此大礼?
这本就是他作为父亲的责任。
“可要想笙儿一世不受制于人,只有……”那至高无上的帝位才配得上他。太上皇犹豫了一会儿,看向司元柔的眼神不自觉带了几分打量,问道:“你想做皇后?”
司元柔苦笑一瞬,轻轻摇头否认。
“我只盼阿笙平安。”
皇后的位子她早就坐过了,并不追求那个位子。皇后的尊贵与责任并行,那个位子到底是好是坏如人饮水,至少对于司元柔来说,她不喜欢。
可萧淮笙不行,他已经不能做人臣了。
太上皇眸光闪烁,他何尝不中意萧淮笙,“但他的身体终究……朕不能拿家国百姓当儿戏,纵然朕想补偿笙儿,不能给的决不会给。”
“父皇帮我一个忙。”司元柔上前两步,稍稍贴近太上皇耳畔压低声音说道:“只要您肯帮我,阿笙的身体就会好。”
“朕……朕,我……要如何帮你?”太上皇惊愕得语无伦次,萧淮笙病了许多年,多少太医束手无策,连萧淮笙信任的神医也觉棘手,司元柔竟如此笃定他能帮萧淮笙。
御书房里,皇帝从暗格中拿出一个靛蓝色瓷瓶,其上烤着几瓣金丝莲花和两行他看不懂的文字。他粗粝的手指不住摩擦其上,瓷瓶光滑的瓶颈处有些褪色的斑驳。
这个瓶子到他手中已经六七年了,期间他无数次像这样拿出来捏在手中把玩,时而悲悯,时而庆幸,时而愧疚,无人知晓他心中的纠结与感慨。
这时,章德通传司元柔求见,皇帝愣了一瞬,将瓷瓶收于袖中让司元柔进来。
司元柔一袭红裙,裙摆如盛开的海棠花般层层叠叠,绽放开来,显得她整个人光彩夺目。皇帝第一次在把玩瓷瓶时见外人,又是司元柔这样光鲜亮丽之人,他内心的卑劣似被照耀得无处隐藏。
“陛下万福金安。”司元柔给皇帝行了一个大礼,被皇帝赐座后坐下静静看着皇帝。
皇帝被她浅淡的笑容看得心底发虚,不知她要说些什么但只盼着她说完快离开。
“陛下,臣妇想等阿笙回来一起去封地。”司元柔缓缓说道,皇帝疑惑一声,司元柔继续解释道:“如今天下太平,阿笙身上的担子也没了。陛下,他身子不好,臣妇想趁着年轻时随他走走。”
“让他在京城调养不好吗?”皇帝反问。
司元柔心中默默叹息,“京城虽好,但住了多年阿笙身体不见起色,臣妇也是没有办法才想带他去别的地方试试。”
皇帝摸了摸袖中的瓶子,轻轻闭上眼又收回手,“他身子受不得舟车劳顿,就让他在京中安稳待着吧,朕会请最好的太医给他医治。”
“仅靠太医医治吗?”司元柔轻笑,“若太医有用,阿笙的身体也不会拖了这么多年了。”
皇帝眼眸闪过一丝猜疑,随后安慰司元柔,“哪怕医不好,也是命。与其让他在封地没多少人照顾,还不如在京城有最好的大夫、还有朕与太子。”
仍是不肯放过吗?
“陛下,您可记得您去岁在御书房骤然晕倒之事?救您性命的药是谁给您的?”司元柔提及皇帝曾经猝然昏迷,那一日皇帝就该驾鹤西去萧彦登基,是萧淮笙受司元柔提醒,才救了皇帝一命,让他活到今日。
皇帝如何会忘记,他那一瞬当真有死亡逼近的恐惧感,如果没有萧淮笙的药……
“朕不会忘记。”
“那陛下知道阿笙在外风餐露宿,征战沙场是为了谁?”
皇帝抬眼瞟向司元柔,意思不言而喻。
司元柔淡淡道:“诚然有我的原因,但我不过是他心中一小块儿罢了,他也是为了陛下,为了大元百姓。”
“你想要什么?”皇帝听了一通,明白司元柔来要他报恩了。他们夫妻于他确实帮了不少忙,他该回馈一些。
“请陛下念及旧情,满足臣妇一个要求。”
皇帝微微点头,司元柔接着道:“臣妇想在此找一样东西,找到了请陛下赠予臣妇。”
皇帝觉这个要求很怪异,但算不上特别离谱,司元柔还能把玉玺拿走不成?皇帝知道她有分寸,不会提无理要求,便由着她讨赏。
然而在司元柔走向暗格的位置时,皇帝脸色大变。
“住手!”皇帝厉声喝止,司元柔的手却没有一瞬停顿,她一定要拿到。
暗格打开的一瞬,竟然是空的,司元柔惊诧地回头,见皇帝不宜察觉地松一口气,“陛下,臣妇想要的你已经知晓,给臣妇吧。”
“朕不知……朕……”皇帝遮遮掩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