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乱起, 县丞一家匆匆搬离。赵如月本是这宅子里最得宠的妾室,准备的也更为周全。舍取了许久, 赵如月才捡出最紧要的东西,整整一大马车的细软。旁人都是两三个妾室合用一个马车。由此也能看出赵如月的看中。
一开始因为身份看重, 赵如月虽说也是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 却还算舒坦。
一开始掏出了三百多里, 刚租了个院子安家没多久,又传来了消息叛军更进一步了。没法子只得一路南下。
这人口众多, 多走一步都是银子, 偏偏出门在外,没了收入。县丞虽说家底丰厚,可眼瞧着这么多银子流水似的出去, 心里头也愈发不是滋味。
也是这个时候,赵如月的身份地位愈发尴尬。从前她受宠,一是因为她年轻, 二是因为沈天湛, 且这个原因更多些。现在身在外,沈天湛自己怕也是自身难保。这赵如月没了后盾, 行事也愈发小心。
可她老实,不代表旁人就愿意看着。明明都小心躲着了,也架不住那些本就嫉妒她的妾室一个个上门找茬。
赵如月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千金的家底在战乱时候也有散尽的那一天。县丞妻妾成群,儿女众多,儿子也有妻妾, 再加上每个主子伺候的人,这加一块两三百口人,在这总时候每天消耗下去的银子都是一笔大数字。
不能等着没银子的时候县丞逐一处置。
赵如月不可能自己卷着银子跑,很快就会天下大乱,她一个女人带银子在外头就是菜板上的一块肥肉。
好容易又到了一站地住了客栈。深夜谁都睡不下,赵如月借口出去小解,敲开了大姑娘和夫人的门。
客房不够,能凑得基本上都挤一块凑合着睡了。
“夫人,大姑娘!”赵如月进屋先规规矩矩的行礼。
“明儿还要赶路,都这时候了还不睡?”大姑娘面带疑惑。
赵如月叹口气,才到:“哪里睡得下?这些日子心思多,都被心思吊住了。我来说些话,夫人和大姑娘听了若觉得有用便听了,若是觉得无用,也当我什么没说。”
“你说吧。”夫人最近也遇见老态。好好的一辈子都过了,这眼瞅着老了,竟遇到这种事儿。
赵如月左右看看,低声道:“咱们这一队人也不少,每日的花销银子就是一笔大数字。却还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宁静。退一步讲,就算真的天下太平了,这天下姓什么还不好说。人生地不熟的,单靠老爷一个人,怎么养活这么一大家子?”
夫人目光微寒:“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如月道:“容我大胆说两句。咱们女眷,比不得大爷二爷那样是老爷的心头肉。真到了紧缺的时候,先是下人,剩下的就是姑娘妾室了。咱们大姑娘却是得宠,可真跟大爷二爷比起来,老爷选谁咱们心里头都明白。”
长远一看,确实如此。夫人目光暗淡,叹了口气:“那依你之见?”
“妾身愚见,不如等下个时候安顿下来了,尽快给大姑娘找个像样的夫家嫁了。也无须找大富大贵的人家。世道乱了,越是精贵的人家越是危险。找个老实稳妥的人家,这以后也是给了大姑娘一条后路。往后的日子不好说,大姑娘那拍好了,夫人您心里也舒坦了。”
这想法很周到了,夫人也开始想这事儿。大姑娘是家中宝贝,从小就是捧在手心里头捧着的。当初有心将他许配给二狗子,结果事情没成到叫大姑娘羞愤之下道现在也不肯嫁人。只等着战乱起,就跟着一起逃离了。
眼下还好,若是再过个一年半载,家里依旧漂泊,大姑娘就成累赘了。眼下,还不如快将人嫁出去,找个低门多些嫁妆,后头的日子也好过些。
夫人看看大姑娘,大姑娘不是个傻得,明白这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了。
大姑娘点点头,同意下来。
赵如月眉眼多了些笑容,这才站直了身子跪下去:“若是大姑娘出嫁,奴婢只求能以丫鬟的身份一起过去。”
从妾身,到奴婢。赵如月贪婪,野心重。却也是个能看清事实的人。
夫人目光一寒:“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如月尽量放低姿态,道:“大姑娘若是嫁去陌生地方,肯定需要助力才能站稳脚跟。奴婢自诩有些心思,能助大姑娘一臂之力。未来大姑娘的嫁妆,也是她维护地位的根本,奴婢能帮她守住嫁妆。”
夫人深吸口气,若是大姑娘此时嫁人,母家又不知会漂泊到哪里。哪怕有嫁妆,那也是任人鱼肉的。若是能有个心思深重的帮忙再好不过。
怕只怕引狼入室。
“你别忘了,你已经是老爷的妾室!你已经是个妇人了!”
赵如月知道,这是她眼下最好的出路,若再不离开,其他的妾室绝对容不下他。而县丞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如月散开头发,直接用剪刀剪去一流头发:“奴婢愿削发为尼!只要能跟着大姑娘离开!”
多少女子将满头秀发视作生命。赵如月敢这样,也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