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严首辅家的掌上明珠,今科状元郎的严七郎亲妹妹十一娘!
她生来美貌惊人气度高华,偏偏又是出了名的才女。即便今日前来曲江宴的贵女们犹如过江之鲫,但是严十一娘显然是其中最为夺目的一个。
这位小姐在琴曲之上造诣颇深,今日有不少人借故想要与她切磋一番都被婉拒,没想到今日听了赵恪那一首《关山月》竟然主动想要同赵恪比琴!
这在众人看来无疑是美人对探花郎有意,他们纵使嫉妒,可看了看赵恪那张风姿皎然的脸,到底地恨恨地找不到话说。
严十一娘招手示意丫头捧来自己的焦尾古琴,裙摆轻扬,举止高雅,施施然与席间落座,目光毫不避讳地看着一丈之隔的少年。
当世虽然风气较为开放,可是严小姐这般的举止,几乎把自己的意思表露了个分明:
她认定赵恪是自己的知音,有意选择这位形貌 丽的探花郎作为自己榜下招婿的对象。
无疑,高贵的出身,惊人的美貌和颇负盛名的才学,给了她底气。
不仅她相信自己不会被拒绝,就连围观的之中人士,都在心中默认了赵恪会答应同严小姐比琴。
可让众人大跌眼睛的是,严小姐乍一落座,赵恪没有半分犹豫,沉默地起身后退了两步,拱手行了一个标准又疏远的礼节,无形之中拉远了自己与这位贵女的距离。
“你……不愿同我比试?”严小姐脸色有些难看,难以置信地问道。
她素来高傲,这次第一次对异性示好,本以为十拿九稳,谁知这人竟然要她当众丢了面子?
绛红色的宽袖再次抬高了几分,赵恪冷漠以对的态度愈发分明,朝她深揖一礼之后,竟然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了这处凉亭,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这……
严小姐的纤纤玉指死死地按住琴弦,盯着少年郎离去的背影眼圈发红。
她绝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竟然会落到如此难堪的境地!
对,还有祖父!祖父一定会帮自己挽回颜面的……
在侍女的搀扶之下,这位闺女匆匆掩面而去,竟然连桌上价值千金的焦尾琴都不顾了。
魏佑臣眸光暗沉沉地盯着桌上那两把相对而放的古琴,气得狠狠把赵恪弹过的那把贯在了地上。
*
严府之内。
十一娘回来之后便捂着脸在房中大哭,家仆劝不住,借着前往书房给首辅上茶时,还是忍不住隐晦地提了提。
“阁老,听闻十一娘从曲江宴回来之后,有些不好……”
“哦?”严阁老放下手中的纸笔,从浩繁的公文之中抬起头来,很是关心这位小孙女的模样。
他早年科考仕途都不得意,妻子孩子跟着自己受了不少苦,故而即使是位列首辅,严阁老对家人也颇为上心。
“听闻,是因着那位探花郎,叫十一娘不快……”家仆小心翼翼地斟酌了词句,没有把“小姐主动示好被拒”这样不体面的话说出来。
可严阁老在朝堂之上屹立不倒多年,哪里会猜不透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探花郎……那个赵恪?”
依照当日殿试时陛下对他的赏识,显然是要重用此人。更何况这位探花郎年岁不大,家中称不上什么大富大贵,至今尚未娶妻纳妾。
看来品性才学倒也不错,配得上他这个小孙女。
严阁老松弛的眼睛昏黄,沉思着没有说话。
今科他的孙儿七郎拿了状元,徐阁老鼎力支持的魏佑臣成了榜眼,两方也算是各有胜负,那夹在中间的赵恪,分量无形之间便大大增加。
他相信,不会仅仅是自己,想要把这位少年英杰笼络过来。
以十一娘的婚事作为纽带,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心思转过三转之后,他继续提笔蘸墨,在埋首于公文之余对家仆安排了一句:“叫一十娘一切放心,我这个祖父会为她打点好的……”
家仆的眼睛亮了亮,高兴地行礼退下。
严阁老动作极快,果然在没几天之后,京中便传出了严家十一娘要嫁给今科探花郎的消息。
据说,三日之后进宫面圣,严阁老便要亲自求陛下下旨赐婚了!
整个燕京城上上下下说得有鼻子有眼,彷佛是自己亲眼见到那严家小姐同探花郎是如何天生一对,郎情妾意一般。
可旁人尚且不知真相,当日亲眼目睹赵恪毫不留情离去的魏佑臣如何不知?
伴着一众流言鼎沸,他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朱雀长街的常氏香坊。
这些日子古丽母女等一些松阳旧人带着第一次产出的熏陆香上京,常瑛终于集齐了搜集多年的振灵香香料,正在全神贯注地复刻这一失传香方。
这次寻来的许多香料有不少在后世早已灭绝,幸而此世还有一些遗存。由于振灵香失传已久,常瑛在前人典籍之上得到的帮助微乎其微,不得不如同尝百草的神农一般,将成千上百种香料挨个儿研究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