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太监乱成一团,最后还是君祈夜上前将皇后娘娘扶回了内殿中。
“容桓在哪里,他怎不来为老六看病?”皇上扶着额头问道。
“容御医家中有事,上个月便告假回老家,按理说应早该回来的,却遇上了百年难遇的大水,容御医又腿脚不便,多半耽搁在路上了……”太子不动声色地答道。
“难道这是天意嘛……”古来帝王多信神祗,庆昭帝也不例外,他虽哀痛六皇子,却也觉得六皇子这次病重有太多天灾巧合,一时不能自拔。
趁着殿内纷乱,慕染云挑起幕帘,朝君祈月的病床前走了两步,远远看着他那张俊逸的脸被病魔吸走了光彩,眼窝下陷,唇色青黑。
脸颊零星四散地长着几颗红色米粒大小的痘子,手臂与脖颈暴露在空气中的部位上已有大片破掉化脓的痘痕,皮肤溃烂发臭。
“王妃……您怎么站在这啊!”一旁端水的宫女险些撞到她身上,立刻下跪行礼。
慕染云却越看君祈月的病容越觉不对,对宫女说道,“拿双手套过来。”
宫女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还是找了双绢丝手套递给了她。
她坐到君祈月的床前,双手都套进手套内,一只轻轻搭在君祈月的腕上,一只触碰了下刚刚化脓的痘子。
君祈夜回到殿内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他惊怒着上前,喝道,“你在对我六弟做什么?”
“嘘,别吵!”慕染云连一个眼尾都不肯给他,满脸严肃地看着手套上的脓水。
君祈夜从未见过她如此认真的表情,蹙起眉峰站在那里,却也没有再开口。
直到姜御医悲痛地声音钻入他们耳中,“还请皇上与皇后节哀,早些安排六皇子的后事为好!”
慕染云乍然站起,快步走到外间,凌厉的眸子狠狠睨着姜御医,冷声道,“六皇子还活得好好的,你就敢让皇上安排后事,你安得到底是何居心!”
在场的人都没有想过她会站出来,皆是一愣。半晌后太子才强行牵出一丝笑容,温声道,“弟妹这说的是哪里话,六弟病入膏肓,本宫与父皇都很难过,但丧事体大,总归是要提前安排的。”
慕染云看了一眼坐在软椅上垂头痛哭的皇上,正色道,“六皇子得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花柳病,而是痘疫!”
此言一出,更引起一片惊慌。
君祈夜脸色一沉,上前扯住她的衣袖,嗓音低沉询问道,“你说得可是真的?你有何把握?”
她点点头,用仅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调说,“我确定,这种痘疫,我小时候曾在南疆见过。症状都是高烧不退,而后浑身生起红疹,如果没有药物治疗的话,拖上半个月就会丧命。”
那时候她只有几岁大,已然忘了当时痘疫蔓延的情形,却记得王城外焚烧的尸体堆得老高,经久散不去的浓烟……
因她当年没有染上这种痘疫,被母后关在王城里整整三年,长大后她拜南疆药王为师,曾一度钻研这种痘疫是因何而生,但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只知这种痘疫非常厉害,就算没有肢体传播,就算喝过同一杯水,都有可能传染。
姜御医已开始站立不安,紧张到有些结巴,“王……王妃言重了,君朝自建国以来从未碰见过什么痘疫,六皇子只是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惹上了花柳而已。”
就连皇上都抬起了头,苍老的眼眸毫无光泽,疲惫的说,“姜御医所言极是,君朝未曾有过痘疫,燕王妃想多了……”
“本宫看燕王妃多半是累了,已经开始说胡话了,三弟,还不快把燕王妃带回王府休息!”太子对君祈夜使着眼色,眸光精明乍现。
慕染云张了张口,心下了然。
对于这些君王来说,最为信奉天兆神祗,将每次灾难都归功于苍天的旨意,这次水患已避无可避,如果再加上痘疫,朝中定有人议论纷纷,称这是亡国之兆。
“六弟的痘疫,你有办法医治吗?”君祈夜突然在她身侧低声询问,眉眼间多了几分隐忍与坚定。
她点头道,“我以前跟着师父学过如何医治痘疫,虽然没有实践过,但我会配制药方。”
“好,我信你了!”君祈夜咬了下后槽牙,笃定道。
还未等她作何反应,君祈夜便挺身站出来,朗声说道,“父皇,儿臣相信云儿的话,云儿在南疆曾学得一手医术,也曾救过儿臣的奶娘,儿臣相信她所言,请让她一试!”
“哦?染云竟还会医术,朕怎么不知道。”皇上露出一丝狐疑。
“三弟,你怕不是也发了高热,开始说胡话了?”太子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厉声道。
慕染云不卑不亢地说,“回禀父皇,儿臣曾拜南疆药王为师,学过很多看病救人的本事,儿臣之所以说这不是花柳而是痘疫,则是因为儿臣小时南疆曾有人得过一场这样的痘疫,虽然儿臣当时还小,但始终记得那些得过起过痘疹之人的模样,至今仍不敢忘。”
皇上若有所思的垂眸不语,俨然慕染云自己人言轻微,不足以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