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黑漆漆的天色沉沉压在四方天井中,偶有一只野猫从檐上踏过,拂落几星落雪。
慕染云看了看寂静无比的窗外,心中莫名有些慌乱,定不下神来。
昨晚陆嬷嬷说好每夜子时会来为她们送饭,可今晚子时已过,完全没见着陆嬷嬷的身影,这让她不禁有些担忧。
正待她打算让阿箬悄悄溜出去查看时,院外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殿门被人一脚踹开,来者身着玄色灰狐大氅,欣长如玉,可神情却冷峻凶戾。
几片凋零的枯叶就着风雪灌了进来,慕染云将身上的薄被往上拽了拽,眉梢微挑,“王爷怎么半夜有兴,来到臣妾这冷殿里?难不成是觉得王府炭火烧的太旺,来臣妾这里散散热气?”
君祈夜深深看了她一眼,咬牙道,“慕染云,你好狠的心,竟然连老弱妇孺都不肯放过!”
“王爷这是说哪门子话,臣妾听不懂。”她恹恹地打了个哈欠,不想理会这个半夜发疯的人。
“若不是你,陆嬷嬷又怎么会出事?”君祈夜冷声道。
慕染云一愣,“陆嬷嬷怎么了?”
她听得君祈夜的话,心里也开始担忧起来,这陆嬷嬷年岁已高,霜雪后路又滑,月黑风重,总不会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昨晚有人看见陆嬷嬷从你这里出来,回去之后便迷昏不醒,你到底给她下了什么毒?”君祈夜眯起双眼审视着她,声调阴沉低哑。
慕染云若有所思的蹙了蹙眉,“王爷,带我去看看陆嬷嬷。”
君祈夜正有此意,冷笑了声,便转身走在了前面。
她来不及穿外裳,只披了件薄衣就跟着他亦步亦趋地来到了厢阁。
刚进门,她就看到陆嬷嬷躺在床榻上,双眼紧闭,额头渗着层薄汗。继而,一个明艳的身影挡住她的视线……
玉璃打量着衣衫不整的慕染云,轻蔑一笑,“王妃来得这般快,开来是做贼心虚了吗?”
“我有何好心虚,不过是担忧嬷嬷的安慰罢了。”她轻描淡写道。
君祈夜来到陆嬷嬷的床前,捏了捏她干枯的手掌,沉声道,“看来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玉璃,把你昨日所见说给王妃听听!”
慕染云心下明了,这个‘有人’看来说得就是玉璃了。
玉璃背对着君祈夜,唇角勾出一个有些阴狠的笑,“昨夜子时,臣妾有些头痛,遣婢女晓月去药方抓药,晓月却说在路上撞见陆嬷嬷独自一人从沁雨居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药方。”
“晓月瞧见嬷嬷对着药方称了几包药,煮好后自己喝了。晓月女十分机灵,认为这深更半夜煎药有些蹊跷,便偷偷将那方子藏了起来,今夜听闻陆嬷嬷昏迷不醒,料想应是和那碗药有关……”
说罢,便将那纸药方交给君祈夜。
慕染云沉思须臾,“昨夜我见陆嬷嬷面色蜡黄,咳嗦不止,乃是肺痨已久,已有弥留之兆。就写了一个方子让她对着抓药,几日后病情便会好转。”
君祈夜侧身看她,冷峻的脸上阴晴不定,“你说你是为嬷嬷治病,可嬷嬷为什么喝了你配的药便一睡不醒?”
还未等她做以解释,玉璃就在旁轻声道,“王爷,王妃素来不喜与府内人来往,同陆嬷嬷更是没半点交情,又怎会主动为陆嬷嬷治病呢?”
听到这里,慕染云就不得不说,“我被王爷幽禁在沁雨居,无人问津,多亏陆嬷嬷心善送来些点心果腹,否则我和阿箬就得活活饿死在里面!为了报恩替陆嬷嬷治好痨病,又有何不妥?”
玉璃纤手一指,引着君祈夜看向那张药方,“王爷,南疆女子多会炼制蛊毒,通药理也通毒经,这药方上的‘冷水丹’,乃是一种叫白花射干的草药,含有不小的毒性,想必陆嬷嬷一睡不醒的原因,就是中了毒吧!”
君祈夜将那药方扔到她身上,眸里晕满了寒意,冷声道,“你自己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字迹?”
“不必看了,方子确实是我亲笔所写。”她不卑不亢地说。
君祈夜见她那从容不迫的模样莫名烦躁,声调里含着愠怒,“既然这药方是你写的,陆嬷嬷中毒也是你所害,那么本王这次总不算冤枉了你吧!”
“来人……”
“且慢!”
慕染云打断了他的话。
“你还有何话好说?”君祈夜眉心一拧。
“王爷,药方中的白花射干却有毒性不假,但它也是清润肺部的良药,我在方子里也写了很多中和的草药,已完全能将白花射干的毒性解除,并不会使人中毒。”慕染云缓缓说道,“王爷若不信,大可请来大夫,辨认药方是否有问题。”
她顿了顿,眼尾扫过站在他身后的玉璃,嗓音泛着冷意,“倒是玉璃姑娘,我竟不知道你也通晓医理,连白花射干这种鲜为人知的草药都认识,之前姊雯出事,玉璃姑娘怎会不认得那是瘪咬症?”
上一世她便觉得君祈夜身边有人会医术,总在她出事之时加害于她,她也曾怀疑过玉璃,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