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秋从宫中出来,便打算回府,马车行到一半,却停了下来。
她皱了眉,心说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如此波折。
登时语气颇为不悦的问道:“怎么了?”
帘外车夫答道:“回主子,前方是兰太傅的车驾。”
谢春秋顿了片刻,回了一个‘哦’字。
兰太傅,自然是兰 兰见卿了。
当今朝堂分为两派,浊流一派势单力孤,唯她谢春秋一人,清流一派人才济济,以兰 兰太傅为首。
兰 出身侯门,却全无公子哥儿习气,少而敏慧,钻研诗书,十六岁金榜高中,二十岁拜为太傅,今年三载有余,颇得皇帝信任倚重。
世人皆知兰太傅光风霁月,连谢春秋也不得不得承认。
只因此人身上无处不周正,人前磊落,人后,嗯……就她多年暗地留心,的的确确没有半分把柄可做文章。
这京城的官道自然不窄,可谢春秋的车马也的确更是不窄,兰 虽然素来不喜张扬,但堂堂太傅的车驾自然不会寒酸,两辆马车同时通过,实在有些困难。
她正仔细考虑自己要不要让让这位太傅,让么,怂了些,不让么……
正是举棋不定时,车夫从外面道:“好了,王爷,兰太傅的马车调了头了。”
谢春秋又是淡淡点头,抬手想要撩起车帘,却又放下。
碧玺看向她“王爷在想什么?”
谢春秋收回目光“没什么,只是想明早怕是又有人要参我张扬跋扈,欺压忠良了。”
“王爷什么时候在乎这个了?”
谢春秋双手交叠垫在后脑,向后一趟,舒舒服服的翘起了二郎腿“说的也是。”
第二章
谢春秋闲来无事时常三省己身,自认非是什么粉饰太平之人,然而她觉得自己父子俩这个奸王的头衔,得来的实在有些冤枉。
她父亲不过是长相邪魅狂狷了些,行事不拘俗流了些,又的确被皇上格外倚重了些,得罪的人自然就多了那么一些。
当年时局特殊,九五之尊的皇帝还是个奶娃娃,若不使些手段,焉能镇住朝纲,偏偏他父亲喜欢剑走偏锋,又懒理人情世故,不爱迂回转圜,自然落下不少埋怨,要说错,他父亲这一生唯一错的,便是打了那一场败仗。
那次之后,老容王引咎,上交了手中二十万的兵权,渐渐放还朝政,没多久后就病逝了。
谢春秋从小便被叫做小奸王,长大后承了爵位,不负众望的长成了堂堂正正的一个奸王。
只不过她现如今虽,做什么吞吞吐吐的,你有什么事还要瞒着我不成?”
“我说了,王爷不准生气?”
“我不生气!”
碧玺斟酌再三,绕到她身前,矮下身去将头搁在她膝盖上,仰头陈恳的道:“我说王爷,你若真的喜欢兰太傅,就和人家直说嘛,何必非要这么折磨自己。”
谢春秋像是被人踩着了尾巴的猫一般蹦了起来,却是极力的压低了声音“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哪个不长眼的告诉你我喜欢兰 ?”
碧玺被她这么大的反应也吓了一跳,差点没栽到地上,好不容易稳住了又站起来,不怕死的继续道:“这,这都是小姐您自己说的啊,每次您喝醉酒,嘴里叫的都是兰太傅的名字,想来兰太傅也未曾欠过您钱财,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小姐您喜欢人家喽?”
谢春秋还想分辨,却被打断,碧玺拉着她坐下,柔声道:“王爷你做什么这样的反应,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谢春秋明显惊魂未定,狠狠瞪着她,碧玺只得哄着她说话:“好了好了,这事只我一人知道,万万没有泄露出去,王爷的事情,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她听了这个才算心安一些,握住碧玺的胳膊威胁“不许说出去!”
碧玺对天发誓不会泄密,谢春秋方才放过她。
她见这人不再激动了,复又壮起胆子柔声劝道:“王爷难道不考虑奴婢方才说的?似您这般的身份相貌,难道还怕配不起他,兰太傅身家清贵,学富五车,人生的也好,与王爷是天作之合。”
谢春秋却斜了眼睛看她“兰 的好处这么多,你难道也喜欢他不成?”
碧玺连忙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哪里敢去肖想,再者说,兰太傅虽好,也不是人人都非要去喜欢他不可啊。”
谢春秋本就是胡乱打岔,听了这话便笑了,在她脸上拧了一把“傻姑娘,你清清白白,生的也好,有什么好妄自菲薄,日后若瞧上了谁,只管同我来说,本王自会教你如意。”
碧玺被她调侃的满脸通红,尤不死心的接着问“那小姐日后打算如何?”
她自小跟在谢春秋身边,虽是主仆有别,心里却拿她当自己的亲妹妹般疼爱,怎么忍心见她如此。
谢春秋‘哼哼’两声:“我要戒酒。”